”
她们走的偏僻小路,好难得才听清。
多是女子声,纷纷扬扬,此起彼伏。
淳风百感交集,转去看阮雪音,却见她痴痴的,神魂早不知去了哪里。
自拜别九哥、经过他身边后她就整个人都不对了。淳风瞧得分明,顿觉兄长种种担心都是多余——嫂嫂根本舍不得他,暂时分离已是丢了魂。
便挨近了握住她手,“嫂嫂莫太伤心了。你听这阵势,这举国对你的喜爱、声援,团圆可待。”
这声援里除了自发民众,应也有顾星朗的刻意安排。阮雪音暗忖。他想尽快接她回来,就必定会抓住和制造一切机会铺陈,皇后被流放、出霁都便是第一个机会。
天下舆论,永远是利器,他在以其人之道还之。
“这是去镇国寺的路么?”阮雪音不答这句,转而问。
“九哥答应嫂嫂的事,哪有不作数的?”淳风便隔着窗缝往外看了会儿,“没错,嫂嫂放心。”
镇国寺僧人已得御令,在后门接应。姑嫂二人埋着头往里走,很快被带至花木深处一幢两层小楼。
淳月正在门前等,见她们走近,一把握住阮雪音的手,“快进来。”
门被关紧。
“长姐。”大乱之后淳风便去了北境寻朝朝,没在淳月最艰难之时陪伴,歉疚至今,一把握住她另一只手。
“你我有的是时间说。”淳月忙道,“现下要紧的是,”便望阮雪音。
这神情,关切疼惜,与早年已大不同。阮雪音心中一暖,“没什么要紧的,都安排好了,就是临行前,想来看看长姐。”
淳风虽今非昔比,到底是粗枝大叶的秉性,许多细节注意不到也不会去想。
淳月却由小到大眼明心亮,到了这个年纪,历经这些风浪,洞察更是敏锐。
自看见阮雪音她便觉异样。此刻听对方这般说,更觉有疑,稍思忖,道:“长姐有东西给你,带着上路,做个念想。”又向淳风,“你就别上去了,时间紧迫,我们很快就下来。”
淳风心知长姐必也舍不得嫂嫂,必有体己话要说,乖乖点头,“也没那么急,多呆一小会儿无妨的。我在这里把着。”
阮雪音随淳月走楼梯时便想,纪平会不会在。
真看见空空如也的房间时,不能说毫不失望,却也在意料之中,一时无言。
“君上没斩。”淳月道,“将他从狮子口送回来了。但也没派医者治伤。你的药丸用尽之后,我又让老七在外寻了方子抓了药带入寺内,对外只说,是我不舒服,须用药调理。”
“他那伤太近命门,若无圣手诊治、辅以精心养护,不大可能好。”阮雪音道。
“是。所以捱到三日前,去了。”
其声平静,神情亦平静。阮雪音看着她,半晌道:“他每日都有醒着时,每日都同长姐说话,弥留之际,与妻儿在一起,其乐融融,心满意足。”
淳月露出很淡的微笑,复去握阮雪音的手,“我们雪音真是明慧非常。我知足了,真的。”
那是大悲大恸之后的释然超然,是手心手背都痛不欲生而终同自己达成的和解。
知足二字之后分明还有千言万语,却不必再说。
阮雪音反握一握她的手,“长姐要保重自己,将宸儿抚养长大。”
淳月点头,“他这会儿就在前面听经习课呢。”
“这么小就——”
“佛法博大精深,值得耳濡目染。听得懂听不懂,我不强求,待他年岁渐长,自有一番体悟。”
“长姐深谋远虑。”阮雪音由衷道。
“比你差远了。”淳月道,“君上没斩纪平,也因你规劝吧。雪音,有太多事,我都要谢你,包括今番,你为他为顾氏,这般委屈牺牲。”
悲恸与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