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 利者,人之所欲也(2 / 6)

进了西苑不理朝政,嘉靖初年的新政成果全都被清算,那一次的‘均田役’便成了昙花一现。

王崇古在奏疏里说:

臣无元辅之能,更无总宪之正,窃为刑堂主事碌碌尸位,愧为朝廷大臣,上不能匡主,下亡以益民,述度德量力之心,减尸位素餐之咎,查旧案以闻前人之智,愚人千虑灵光乍现有所得,臣惟恐辅弼失算,亦如听民怨载道哭声谡谡,惊虑忐忑,臣闻刍荛草野皆得献于君,臣待罪大官窃守职事,不能匡正万一,愧死无地,故宵虫哀奏,以期圣上明鉴。

臣谨奏,伏惟陛下临御登极以来,废寝忘餐以夜继朝大类太祖,坚毅勇武不避寒暑大类成祖,及民之美德被庶民大类仁宗,行仁为达亲亲之谊大类孝宗,英断夙成智大多略大类世宗,大臣闻君明则附,力除一切弊政,天下翕然,政如通衢,陛下常嘉言良纳三思下章诸部,凡涉国事皆慎,大道之行惟赏罚明、仁行达,自古可称明君英主者莫过于弘毅二字,幸有列祖之庇,大圣人出,则天下明。

这段大概的意思就是王崇古从嘉靖年间的旧案里找到了唐龙做了均田役之事,觉得有用,所以上谏,而后就是车轱辘的马屁。

唐龙的奏疏嘉靖年间

朱翊钧觉得是马屁,辅臣们倒不这么认为,张居正、王国光等人在浮票上也是这么写的。

张居正不认为这一句大圣人的评价,有过分的地方。

陛下登基之后的作为有目共睹,王崇古这些话里,有一句是假的吗?奏疏不过夜、闻鸡起舞不避寒暑习武、每日操阅军马,一个月只有二十四日休沐一日也从来没有断绝,支持清丈还田还大力开海,对弟弟极好,万国美人和祥瑞模型,朱翊镠都有一份,还有皇叔朱载堉在朝,狂士口不择言,陛下从不怪罪。

也就是这一段,被大明各大杂报的笔正们口诛笔伐,说王崇古这个奸臣果然是奸臣!陛下才十九岁,就开始妖言蛊惑陛下了!

读书人骂人,真的非常难听,以致于素来以奸臣之家标榜的王谦,都为父亲鸣不平。

也不怪读书人这么骂王崇古,实在是王崇古身份地位超然,这么一本奏疏实在是把事情说的再明白不过了,明白到让人害怕的地步。

王崇古在奏疏中说:今天大明天下,名门望族钟鸣鼎食之家,兼并天下,每到朝廷造册的时候,就会行贿,减少田亩的登记在鱼鳞册上,这叫飞洒,即便是考成法之下的大明亦是如此。

除了减少田亩登记外,最大的问题,便是隐丁,王崇古称之为活洒。

有的是暗藏逃绝子户,这是死寄;有的是分家却不落户口,这叫诡寄;有的明明有胳膊有腿却落成了畸零户,这叫畸寄;有的功名在身,却孑然一身,父母兄弟妻子都没有,这叫不归;有官身之家居然仅有自己一个壮丁,实在是不好糊弄就过继一个义子,这叫包纳;进士举人捏造自家佣奴,明明上百人,在册却只有一奴仆,这叫捏作;

可是有的百姓之家,明明已经几近于破灭的地步,可在册却是整整齐齐的一家人,这叫空影;明明已经绝望到了垦荒都不得的百姓,家中却有良田数顷,这叫浮末。

这种隐丁的手法,最大的问题就是导致了朝廷每年的赋税无法征收,大户所欠,衙役只能逼迫小民赔偿。

小民赔不起,就只能逃亡,那县衙就只能让里正填补这个窟窿,里正赔不起,也只能逃亡;最后就是落在了粮长的身上,每到谁家被指派为了粮长,家里人甚至出殡一样的哀嚎,大小对泣亲戚相吊,宁愿去充军也不愿意当粮长。

这还是粮长,那小民又当如何呢?恐怕连哭丧的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王崇古才会说:亦如听民怨载道哭声谡谡,惊虑忐忑。

更加可怕的是:大明的赋税有田赋也有徭役,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