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他有机会提问之前,必须要先回答皇帝的问话了,稳定一下心神,鄢懋卿拿出严世藩嘱咐的说辞道:“回陛下,臣糊涂,臣被人糊弄了;臣愚昧,臣错信了小人;臣愿望,臣是被人陷害的。”说完便俯身叩拜,再不发一言。
陈洪只好转回,将鄢懋卿的话转述给嘉靖,嘉靖帝闻言沉默一阵,终是一挥手道:“让他来见朕。”
过了没多会儿,鄢懋卿跟着陈洪进来了,但他没有见到皇帝,只见到一层白纱帷幔。
他便向着那帷幔三叩九拜,喊完万岁后,便大哭起来……他并不是被逮捕进京,所以还是身着绯袍的三品大员,自然没有囚犯的自觉。
嘉靖抬抬手,李芳便一手扶着他的背,一手将个抱枕搁到椅背上,让皇帝靠坐上,好不费劲的看见外面的鄢懋卿。
对于那没人声的哭泣,嘉靖毫不动容,声调十分平和道:“朕修炼几十年,一颗心早就已经如铁石一般,你就是哭倒长城也没有。”
鄢懋卿的哭声戛然而止,抽泣道:“皇上,皇上,微臣愿望啊!微臣是来伸冤的!”
“你很冤枉吗?”嘉靖冷哼一声道:“朕把好好的市舶司交给你,不到半年工夫,收入竟然被拦腰斩断,鄢中丞,你和你主子的胃口,真棒啊!”
“冤枉啊!皇上!”鄢懋卿哪里敢承认,连声辩解道:“下官自从到任,便殚精竭虑、鞠躬尽瘁,为完成陛下的嘱托,想尽了办法,艹碎了心,可惜最后还是没能完成……却不是因为贪墨什么的,而是因为微臣履新不足半载,对衙门和市舶司的道道还不摸底,所以才让下面人钻了空子,打着微臣的旗号大行不法之事,内外勾结、偷逃税款!”说着重重叩首道:“事实证明,微臣本不是封疆之才,让国家的税银白白流失了,臣有罪,臣愿献出全部家产,以弥补损失之万一!”
“好一个巧言令色!”嘉靖的声调严厉起来:“巧言令色,鲜仁矣!”这是孔子骂人的话,说‘花言巧语者,每一个好东西!’
鄢懋卿趴在那里道:“微臣万不敢有别样心思!”
嘉靖冷哼道:“你再怎么说也没用,别的不论,市舶司出了这么大亏空,就足够砍你八回脑袋了!”
听了皇帝的断语,鄢懋卿不禁暗暗哆嗦,但他深知此刻可不是扮老实的时候,若是不争的话,这辈子可能都翻不过点来了!
“陛下容禀!”他便大声道:“苏州官场贪墨渎职已非一曰,臣深受其害,根本没法下达政令,也没法了解下情。这半年来,微臣的精力全放在如何整治官场上,实在分身乏术,”说着一脸不甘道:“本想上半年抓吏治,下半年再好好抓市舶,将税收搞上去!谁知小人作祟,竟在这个节骨眼上对微臣发难,让微臣有口莫辩!!”这就是官场流氓惯常用的倒打一耙,鄢懋卿已经用的炉火纯青了。
嘉靖竟然他说的有些晕,揉着发胀的脑袋道:“真要有那么多委屈,为什么不向朕上奏?!”
鄢懋卿却沉默了。
嘉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似乎都有点天旋地转了,得用尽全力才能喷出两个字道:“回话!”
在嘉靖帝的嘶吼下,鄢懋卿心胆俱裂,强撑着颤抖的身体道:“苏松的官场已经是触目惊心,官商勾结、官绅沆瀣,盘根错节!令臣不敢不慎重处置啊!臣不想也不敢做那个误国罪人哇!”
疼过一阵子,嘉靖的头痛好些了,他长长吐出口浊气道:“你又不在内阁,更不是首辅,误国还算不到你头上。”
这便是在暗指严阁老了!鄢懋卿一惊,不敢再接言。
嘉靖冷声道:“一个苏州一个市舶司便能半年贪了百万两之举,全国两京一十三省,盐、茶、铜、铁、金、银、棉纱,加起来一共贪了多少?严嵩这个首相当得真是值,你们跟着严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