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总算安静下来,坐回席上,拍手直称“妙计”。
虢季子白双腿已然跪麻,又被老父的举动蒙得一头雾水,小心翼翼地问道:“公父,何谓‘妙计’?”
“逆子,可知愁煞老父也?”虢公长父佯装大怒,旋即洋洋得意道,“为父想出一个攘凶之计,可保天子不再埋怨于你!”
“愿闻其详?”虢季子白顺口问道。
虢公长父一捋山羊胡须,笑道:“周天子好大喜功,尤以武功自夸。你若能立下赫赫军功,便可博取天子欢心,至于你日前谏言不籍千亩之怨,便可就此勾销!”
虢季子白闻言不以为然,在他心中,直言劝谏既非过错,也不是什么可耻之举,为何父亲偏偏对此颇有执念。
虢公长父见爱子心不在焉,又厉声斥道:“怎么?你觉得不妥么?”
“不敢,不敢,”虢季子白连连否认,但又不敢说破心事,于是假意问道,“可当今是太平时日,又何处来的战事?不孝儿又如何立功?”
“这有何难?”虢公长父仰天笑了一阵,从怀中掏出一封书简,转交于虢季子白。
虢季子白赶忙接信,速速读罢,奇道:“犬戎?犬戎不是早被尹太宰、南仲将军赶出萧关以北,如何又有动静?”
虢公长父面带得色:“犬戎自太原大败后,已然失了元气,如何还有余力再乱?犬戎此信,非是来战,乃是来访!”
“来访?”虢季子白愈加惊疑,这可是个稀罕事——犬戎乃化外蛮族,何时也学会礼尚往来这一套了?
“来信之人,乃是昔日犬戎之国师,”虢公长父解释道,“犬戎被周王师击败后,他率领部族蛰伏于西北边陲的群山之中。如今,这个犬戎国师欲远道造访虢国,不日便将顺流沿大河而下,同为父叙早日之旧……”说到此处,老太傅发觉说漏了嘴,便打住不言。
虢季子白并不愚钝,自然感受地到父亲的异样,心想,公父如何会与犬戎国师有旧?世人都流言老太傅曾与四夷暗通款曲,细细思来,终究不是空穴来风。但虢季子白又是纯孝之人,子不言父讳,既然虢公长父不提,他也不便多问。
父子沉默了片刻,终是虢季子白打破了僵局,问道:“公父,这犬戎国师,与不孝儿立军功以攘凶,究竟有何关系?”
虢公长父促狭一笑,缓缓道:“子不类父,你终究不如为父敏锐。这犬戎国师此番来访,有千山从中阻隔,定然选择水路而来,想必会在茅津渡口登岸;他们一行人有数十余众,又多带货贿之物,不敢白天行路,定会在夜晚朝我都城上阳赶路。你既手握兵权,便可以巡河为名,于风陵渡与上阳沿岸巡逻,待遇见犬戎一行,格杀勿论,自然可以向天子邀功!”
虢季子白闻言大骇,看父亲那严肃的口气,决不像在说笑。可他又说得如此轻描淡写,视犬戎一行的性命犹如草芥,更何况,这位犬戎国师还是老太傅的旧交,难道说,这就是公父对故人的待客之道?
对此,虢季子白很反感,很挣扎,很无奈,但父命如山,他又不敢不从。
“只杀这点人马,尚且不够邀功,”虢公长父意味犹尽,继续擘画他的阴谋,“若要博得天子欢心,至少要杀敌一千以上……”
虢季子白背后发凉,无奈问道:“公父,又去哪来找来这许多敌众?”
“有了!”虢公长父一拍大腿,疾步走到舆图之前,将手中剑锋指向洛水附近,“伊洛之戎!你杀了犬戎国师及其随从后,便挥师南下,只扑伊洛之戎老巢,杀其个措手不及!”
“可是……”虢季子白难忍抵触情绪,急道,“公父,伊洛之戎不是已然向大周称臣,不再进犯了么?如何又要讨伐他们?”
虢季子白知道,伊洛之戎虽然名字带“戎”,但大多是商、周二朝避祸或逃亡的华夏流民,并非西戎之属,若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