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其貌不扬,平时闷不做声,却暗中完成这诸多看似不可能的任务。要知道,想把这么多黑色毒瓶收集齐,需要多少的勇气、耐心、身手和智慧?
岐叟将四个瓷瓶摆在一处,分析道:“吕卿和连奴皆是服毒自尽,公子元想必是为人所毒杀,而鲁侯戏贴身藏着毒药,或许应了他下毒弑父的传言……”
方兴奇道:“也就是说,这些看似毫无干连的事件,用的竟是同一种毒药?”
“然也!”岐叟小心翼翼地打开四个瓷瓶,将其中残余的药液各倒出一些,又从里屋取出若干块动物骨殖,将毒药分别涂抹其上,不出片刻,只见骨殖悉皆变为暗紫色,其状可怖。
众人大骇,忙问道:“此乃何毒?”
岐叟双眉紧锁,低声道:“鸩毒。准确地说,是鸩王之毒,乃天下第一奇毒,剧毒无比……”
“鸩毒?”方兴听到这个名字,背后发凉。
遥想昔日从彘林突围后,方兴随着召公虎率兵与赤狄交战,便曾遇到过这种鸩毒。数年过去后,鸩毒再次出现在中原大地,这足以说明,商盟不仅与齐鲁之乱难脱干系,甚至是催化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根据鲁国竖人连奴的证词,商盟策动齐鲁之乱,暗中资助胡公子和鲁侯戏。扶植这些得位不正的势力,一来可以祸乱齐鲁、牵制大周精力,二来对大周的权威也是毁灭性的打击。而商盟的最终目的,想必是要让殷商势力在齐鲁这片故土死灰复燃,与大周分庭抗礼。
再仔细一想,这些年来,商盟的黑手遍布华夏各地,赤狄、犬戎、齐鲁、荆楚、巴蜀,凡是大周酝酿动乱的地方,都能找到商盟的身影,方兴对此不寒而栗。大周的对头愈加强大,周王静及其领导的周王室却反倒停步不前,沉溺于“大周中兴”的虚假繁荣中。
“但愿,齐鲁之乱能为其敲响警钟。”方兴暗自着急,但凭他的一己之力,又该如何能力挽狂澜?他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之中。
但不管怎么说,有线索总比没头绪强。眼前的这四个瓷瓶,瓶口犹如毒鸟之喙,好似在诉说着恐怖的故事……
方兴忍不住问岐叟道:“从这些鸩毒中,可否找出些线索来?”
岐叟摇了摇头:“鸩毒取自鸩鸟,其毒炮制之法历来神秘,即便是恩师蒲神医,也不知其详。鸩鸟多生长于荆楚、蛮越障热之地,这四瓶鸩毒亦莫不能例外。若是从鸩毒中找寻线索,怕是难有头绪。”
众人听闻此言,十分沮丧。
眼巴巴看着眼前费尽辛苦搜集到的证物,却没有任何突破口,方兴难免心烦意乱。他站起身来,在屋内踱起步来。
“有了!”
就在气氛愈加压抑之时,张仲突然跳将起来,他显然有什么重大发现。
方兴惊问:“张子,何事有了?”
张仲很是激动,指着几案上的四瓶毒瓶道:“诸位请看,线索并不在毒液身上,而是在这瓶子身上!”
众人闻言为之一凛,都凑上前来,顺着张仲的指点,端详起毒瓶来。
方兴看了半晌,不得要领:“恕我愚钝,这不是普通的黑陶瓶么?有何稀奇之处?”
吕义却似乎看出些门道来,对方兴道:“方大夫,这倒不像是陶器……”
方兴奇道:“不是陶器?那是……”
张仲微微笑道:“请方大夫用手触之,这瓶身的纹理,可曾与黑陶有何不同?”
方兴自出彘林后,在镐京王城中浸淫多年,或经手或观摩,对大周各种名贵陶器可谓如数家珍,见识远超过常人。装着鸩毒的黑瓶上纹理清晰,肉眼看起来,与大周守藏室中最精美的薄壳黑陶并无二致,但方兴用手触摸过后,便很快发觉区别所在。
“奇也!这纹理既非浮于表面,也非镌刻于内,好生怪哉!”方兴道。
张仲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