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约一个时辰,只见吕姜美靥含笑,告知姜后一切已准备妥当。
姜后谨慎,又问了几处细节,想必再无纰漏。于是稍加收拾,便带着两位可靠的侍女,移步内府。
内府是后宫公务之所,此时热闹非凡。女官们都争先恐后,向典妇功及其上司述职,渴望从年终计功中拔得头筹,以领得更多赏赐。这些女官大多是公卿大夫们的世妇亲眷,或家道中衰,或寡居丧子,这才入宫为女官,她们虽然势利,但大多出于生计,倒也无可厚非。
当她们见王后驾到,更加起劲,都来邀功。
姜后历来对此等景象嗤之以鼻,但今日她为见蒲无伤,也顾不上许多,只得权宜强作笑颜,与众女官见礼寒暄。
待安抚好众女官,典妇功突然参见王后,提议姜后移步守藏室巡视。
姜后见吕姜使了个眼色,知道这一切都是出自她安排。守藏室本就是典妇功述职范围,众女官虽不舍姜后离去,但也皆未起疑。
出了内府,姜后随着典妇功来到守藏室门口。待安置好王后,戴娘便告辞再回内府。而姜后见四下无人,便留下两名侍女守在门前,带着吕姜进了守藏室。
冬日黄昏,守藏室里烛火未点,显得幽暗。
姜后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她一步一顿,脚步轻盈,直到看见“医部”藏柜前,有个纤瘦但脱俗的身影。
对方并没发现自己,姜后轻声唤道:“蒲神医,别来无恙?”
蒲无伤正在凝神观书,乍听有人来到,竟把手中书册吓得掉于地下。
吕姜“噗嗤”一声,没忍住笑道:“神医休慌,来者是王后。”
“王……王后?”蒲无伤又愣了半晌,这才摄定心神,前来见礼,“草民蒲无伤不知王后驾到,未曾远迎,又兼冲撞,恕罪!恕罪!”
姜后也被对方的窘态逗得莞尔一笑:“无罪,无罪!非是神医冲撞于孤,而是孤家约你在此相见。”
“什么?王后约我?”蒲无伤被吓得不轻。
昏暗的夕阳折射入守藏室,映在蒲无伤俊朗的脸上。他比想象中还要儒雅,三十出头的年岁,居然有如此仙风道骨,真是脱俗有道之人。
姜后摄了摄心神,换作未嫁之时,她恐怕难以抑制内心悸动。但她此时贵为王后,虽冒天下之大不韪与蒲无伤相见,但所谋者乃天子后嗣之事,倒是心怀敞亮。
“蒲神医,时间紧急,长话短说。孤家有一事相求。”
蒲无伤作礼道:“王后但开金口,无伤知无不言。”
“好,孤家问你,”姜后开门见山,“听闻先生前日替天子把脉,不知其体质可否蕃育后嗣?”
“这……”蒲无伤支吾起来,神色慌乱。
“怎么?但讲无妨!”姜后猜透了几分,她知道蒲无伤不擅作伪,便加紧逼问。
蒲无伤迟疑半晌,却说不出话来。
姜后早有对策:“既神医不便吐露实情,那便由孤家发问,先生答‘然’与‘否’便可。”
蒲无伤长叹一口气,点了点头。
姜后便不再矜持,直问道:“传闻天子数年前御驾亲征东夷,得隐疾而不育,先生前日诊断天子,证实此言不假,是也不是?”
“然……然也。”蒲无伤痛苦地闭上了眼睛,他显然内心挣扎。
“此事,天子知否?”
“否。”
“既如此,申伯所献之神药,天子想必已知是掩人耳目,难治标本咯?”
“然。”
“既然天子不蕃,然则申媵入宫不及旬月便有孕,想必非是龙种?”
“这……”蒲无伤神情大骇,“草民不敢妄言。”
“这么说,你也不愿戳穿申媵之事咯?”
“然……然也……”蒲无伤声若细蚊,侧过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