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整饬成周八师,如何不算军功?”虢公长父冷笑道。
“那兮吉甫立下不世奇功,难道我等视而不见?”太保一怒之下失控,竟掌拍几案,“当初天子可是许诺过西征将士,所有功劳双倍记勋!”
“太保莫不是对天子有成见?”虢公长父继续混淆是非,“天子自然记得双倍军功之事,提拔南仲、程氏兄弟等,便是兑现诺言!”
太保刚要发作,赶紧被卫伯和拉住。
“兮大夫有功不假,但他已是中大夫,且当前尚无卿位空缺,只得先欠着。”虢公长父双手一摊,仿佛他才是受害者。
“欠着?可笑!”召公虎怒发冲冠,“赏罚不明,岂不寒了天下人之心?”
虢公长父充耳不闻,转向周王静道:“天子,可曾忘怀那堆积成山之弹劾奏章否?”
“那都是无稽妄言,不可信!”老太保咬牙切齿。
“那兮大夫私自调动军队,率师轻狡冒进于敌后,决战前让士卒破酒戒,又该当何罪呢?”虢公长父显然有备而来。
“可已矣!”周王静已下定决心,“除兮大夫之暂无新任命外,其他人选之晋升便依太傅之言,起诏!”
“遵旨!”虢公长父洋洋得意。
好一个老狐狸!卫伯和突然对虢公长父刮目相看——他故意荒谬提名程仲庚为大司马,以此设套激怒召公虎。趁政敌方寸大乱,这才图穷匕见,成功把嫡长子虢季推上九卿之位。此消彼长间,他在九卿之位的争夺中拿下一个重要筹码。
当初,召公虎凭借他对周王静救驾和拥立之厚恩,一时大权独揽。虢公长父失势后仓皇逃离镐京,天下人皆以为他大势已去。可现在看来,他明着在洛邑放纵**,实则韬光养晦。此前从未发觉此人有如此政治智慧,莫不是得高人指点?“此人不可小觑!”卫伯和告诫自己。
召公虎一心为国,平生最恨小人得志。他恼羞成怒,只向天子匆匆行礼,便拂袖推门而出。
“倚老卖老!”虢公长父此话显然是说给周王静听。周王静没有同意,但也没有否认。
卫伯和暗叫“不好”——召公虎此举让周天子下不来台,分明是授小人以柄,不仅对兮吉甫晋升于事无补,反让周天子更加嫉恨。他已记不清,曾经情同父子的召公虎和天子已是第几次产生嫌隙,真令亲者痛,仇者快。
老太保为人宽厚,可惜在权术上略显愚钝,容易意气用事。当初他强谏周厉王,终被疏远,而今面对其子,却仍旧喜怒尽形于色,实是大忌。“老太保还总把自己当父亲,”卫伯和心中喟叹,“可惜他忘却周天子已非昔日幼童。”
卫伯和已看穿问题症结——周王静远比召公虎复杂——他从小寄居太保府篱下,在担惊受怕中长大成人,在质疑声中登基九五,这一切已成年轻君王心中不可触碰之伤疤。
他有意伪装,刻意模仿其父周厉王言行,但二人实则毫无共同点——厉天子锐意改革,他不顾一切地支持荣夷公变法,不惜疏远周召二公,不惜同时得罪贵族与国人,他极具魄力,但也败于过度自信。周王静恰恰相反,他迷恋权力,在权柄的天平上长袖善舞,是个不折不扣的权谋家。
“主公和太保宅心仁厚,如果是天子,他会怎么想?”公石焕临终寓言在耳旁响起,卫伯和如触电般顿悟——
召公虎“人欲达而达人”,自是大公无私。他为国求才,力排众议提拔布衣大夫;他怕兄弟睨于墙,于是极力拉拢王子友,意图修好他和王兄的裂痕。可这一切在周王静眼中,何尝不是结党营私?不是用王子友要挟天子?
面对太保和太傅这对宿敌,周王静是要制衡,还是要一边倒地支持恩同再造的召公虎?显然,卫伯和找到了这个问题的答案。“知恩图报是人之常情,可这恩情之大,大到不论如何报答都无法偿还时,或许……”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