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哭笑不得。别看少年年纪不大,身高却比对方还高半头,双手一撑,轻松地跳出染缸。他用力地拧干了袖管、裤脚的浑水,湿哒哒地晾着。
“他们为什么追你?”方兴故作不知情。
“侥幸,侥幸,”兮吉甫的衣服本来就破,这下更是被染得青一块,红一块,“毁了这身衣服,唉,但也好过被那帮暴民狠揍。”
“你就不怕他们追回来?”方兴心有余悸。
“就凭这般大老粗?刚才尚且追不上我,现在我落得人不人、鬼不鬼模样,他们追上了也认不出咯。”
这人倒是豁达,方兴瞧瞧对方,再看看自己,好生狼狈的一对难兄难弟,不禁哑然失笑。
“傻笑什么?”一阵风吹来,兮吉甫浑身湿透,不由连打几个喷嚏。
方兴打趣道:“听刚才那般国人叫嚣,可是说你调戏了人家女儿?”
“怎么可能?诗曰:‘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兮甲公子怎会是轻浮之人?”兮吉甫白了下眼,昂首拍着胸脯,溅了方兴满脸染料。
“怕是不见得吧……”方兴幸灾乐祸道。
“如果是那姑娘追求于我呢?你信么?”兮吉甫微微一笑,略有腼腆。
“就你?你这穷酸落魄的样子,谁家姑娘这么不开眼?”
“人不可貌相,小兄弟。放眼这镐京城里,对我兮甲公子青眼有加的女子,数不胜数。”兮吉甫一脸骄傲,怎么看怎么不像虚言。
“既然是郎情妾意,为何他们还要逮你?”方兴狡黠一笑,看他怎么自圆其说。
“嗨,这话说来就长咯……‘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
等了半天,对方还没说正事,却又再念起诗来。经过刚才这番交谈,他对眼前这位举止怪异的神秘青年已然消除戒心,和他聊天实在妙趣横生。
只不过这天色已晚,方兴抬头望天,夜幕已然将至,不禁心急如焚,只想尽快赶回太保府。
“你面露急切之情,不知是要何去?”兮吉甫想必擅长察言观色。
“我要回府……”说到一半,方兴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
“回府?是太保府么?敢请教小兄弟名姓?”兮吉甫问道。
“方氏,名兴,字叔。”
“久仰久仰!”对方深施一礼,面带和色。
少来,学我说这客套话么?“哪里久仰?你又不认识我!”方兴苦笑道。
“非也非也,”兮吉甫把头晃得拨浪鼓一般,“在这镐京城,我兮甲消息灵通着呢,我如何不知你是何人?”
说大话也不怕闪舌头,“说来听听?”
兮吉甫微微一笑,道:“半个月前,有个小英雄从赤狄鬼子包围圈中连夜突围,为周天子通风报信、请来周王师救兵者,可是你否?”
“这……谬赞,谬赞。”
方兴呆若木鸡,这位兮公子果然认识自己,大大出乎其意料之外。难道说,自己的故事在镐京城已然传得沸沸扬扬了?想到这,他不禁脸红羞涩。
“哈哈哈,就说我认识你嘛!”兮吉甫仰天大笑,“方叔兄弟,你我萍水相逢、相见恨晚,我们捡日不如撞日,可否赏脸找个地方彻夜长谈一番?”
方兴心中自然愿意,但还是摆手拒绝道:“天色不早,你我又这般狼狈模样,我得赶着回府里呢!”
“也罢,那我们后会有期!”兮吉甫也是爽快人,说罢便转身要走。
“且慢!”
“何事?”
方兴顿了顿,自己刚来这镐京城,人生地不熟,好不容易碰到一个风流人物,自然不愿就此交臂而失。今日若要告别,人海茫茫,后会有期谈何容易?
“要不,明日未时,你我于此地再会?”方兴壮了壮胆,开口约期。
兮吉甫拍手笑道:“好极!兮甲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