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既然说了他曾经从朝鲜人口中听到过,那就派人去问朝鲜国正使李性源,一定要查清楚那个所谓的阿伊努国是何来历。”
“儿臣回去就派人去。”
在乾隆看来,判断一个王朝是否有正统地位,不是以民族为判定标准,而是根据是否有相当的统治疆域,并且是否能进行有效的管理;那些在史书上“重夏轻夷”的看法实在是有失公正。
对于满清统治的正统性,乾隆早就通过对前明失去了正统性的理由做了进一步的说明,并通过对历代通鉴的御批而告知天下读书人。
比如元顺帝北逃沙漠,虽然也是子孙不绝、苗裔屡传,但他放弃了中原,失去了对中原的“疆域可凭”,所以蒙元的正统性也就由此断绝。
(“疆域可凭”,就是对统治下的国家领土能进行有效的管理。要么占据中原,要么占据江南半壁。海岛和边荒之地不在此列。)
而对于前明的灭亡,乾隆则指出,南明在福王的时代,还算是江山半辟,疆域可凭。假使能立国自强,不过分贪淫的话,也能混个偏安,未必不比当年的宋高宗差。至于隆武、永历则是遁迹福建、云南,苟延残喘,再也不能算是一个国家,最多也就和南宋最后流离海岛的二王类似。当福王兵败被抓,前明正统就没了;而随着永历之死,则前明遗绪已失。
作为“盛世”之下的君主,乾隆对于“华夷论”的这番见解在这十几年来已经深入人心,天下的读书人也不会再将明亡与满清的正统性进行对立,由此进一步确认了满清统治的合理性。从这一点上来说,乾隆做的比康熙和雍正都强。
颙琰明白乾隆的意思。那就是前明的正统性早就丧失的一干二净;即便赵新能拿出证据证明他是赵王后人,就算他举出前明旗号,天下的读书人也不会跟从的。而得不到读书人的支持,老百姓也不会跟随的。
乾隆其实也是无奈,祖宗龙兴之地,那是半分也不能让的。可是如今打又打不过,只能先从大义上站稳脚,然后再徐徐图之。
“起来吧。”
“儿臣谢父皇。”
“对那个赵新,你怎么看?”
“依儿臣所见,此人行事颇为怪异。那双城子一带俱是蛮荒,他养活手下那许多人,不说跟朝廷索要粮草,却只贪图用我军将士交换黄金宝货。他到底想干嘛?这事儿臣到现在也想不明白。”
乾隆沉声道“朕自御极以来,敬惟祖宗开创艰难,夙夜孜孜。白山黑水,乃系显祖发祥之地,断不能尺寸有失!他想要五年休养生息,朕却偏偏不能给他五年!否则贼势一大,恐难再制。似此等狡焉思逞之徒,跳梁小丑,断不容轻赦,必发大兵歼戮剿除!彼虽火器精锐,但我天朝兵威不容亵渎!”
颙琰道“父皇洞鉴万里,圣明烛照。赵逆眼下不过是倚恃路途遥远,北地苦寒,才敢聚众抗衡。当年父皇命兆惠征讨伊犁等处回城,道路险远甚之万倍,大军一到,也是俱经剿灭。儿臣的意思是,先等被俘将士回来,详细查清战场经过再行制订对策。到时大军一出,断不能让其稍延残喘。”
乾隆最后颇为肉疼的说道“那就先这么办吧。款子不要从户部走,由内务府那边出。不过此事要严加保密,不可泄露半点风声。”
“是。父皇放心,这事儿臣会安排的滴水不漏。父皇,儿臣想请示关于阿桂如何处分?”
乾隆道“军机处什么意见?”
颙琰道“降二等候,摘双眼花翎,褫黄马褂,回京后交部议处。”
乾隆想了想道“阿桂明年也该七十了。唉!交部议处就算了,回京后让他去河南督查河工吧。”
“儿臣遵旨。”
按说遭受了这种奇耻大辱,是必须要向祖先请罪的。不过乾隆为了避免消息泄露,只是让颙琰于次日代替自己去了奉先殿行礼告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