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国舅林弘远便在朝会上自请有罪,磕头如蒜,泣泪雨下,并且将犯事的子侄绑在了皇宫外,等候陛下的发落,将吞没的田产尽数吐出,还加倍补偿了那些农民。
左相白言夕第一个站出来为国舅说好话,陆陆续续便有更多的人求情,大意都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之类的。
越皇本要借题发挥,但国舅这幅做派,倒是让他不好再马上深入。
最后,犯事的子侄被押入大牢,审理后再定罪,国舅约束无方,罚俸一年,这事情便这样揭过去了。
江殊下朝后,又被越皇叫去下了一盘棋。
等他出来时,发现林弘远就站在宫门不远处。
他头顶的乌纱帽好端端的戴着,脊背挺直,脸上的每一根皱纹都弯成了暗自得意的弧度。
江殊一边低咳一边朝外走,叫了一声林大人后,便准备擦身而过。
可林弘远却叫住了他,压低声音,语调阴郁“江世子,你扳不倒林家的,我劝你趁早收手,不然那下次,你可能就没那么好的运气了!”
江殊抬眸,冷冷的撩了他一眼,淡淡开口“食君之禄,分君之忧。我也奉劝林大人诚心改过,不然,百年林家迟早要败在你手里!”
江殊这话说的极重,是在诅咒林家不得延续,弘远睚眦欲裂“江世子,你可知你在说什么?林家可是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的母族,你竟然敢这样放肆!”
他绝不允许任何人,置喙林家千秋万代的繁荣,他今日本就窝着一团火,在这里等江殊要好好刺上一刺,却不成想反而被江殊那般说。
这一口气,如何咽的下去。
他脸上肌肉跳动,抬手就想朝江殊的脸上一巴掌。
他自认为,江殊诅咒林家不得延续,这样恶毒的行为,他就算打了江殊,闹到陛下跟前也没什么的。
他今日已经受了重责,陛下也不能再多加责怪。
他的手高高扬起,江殊一动不动,只抬起一双水雾氤氲的桃花眼瞧他。
眼看那手就要落到江殊的脸上,抽烂他那一张比女人还要妖娆好看的脸,就在这时,一个威严低沉的声音响起“国舅爷这是在做什么?”
林弘远不甘心的停下动作,转身向越皇行礼“陛下,刚才江世子出言不逊……”
“朕都听到了!”越皇打断他的话“江世子所说,也是朕心中所想,国舅回去后,务必要好好反思!”
林弘远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陛下竟然这般护着这小兔崽子?
不过他再如何不甘心,也只能跟着江殊一前一后的退了出去。
但是一出了勤政殿,两人便分道扬镳。
话不投机半句多。
江殊落后不少,刚要往外走,听得背后响起一道明亮的嗓音“夫君……”
他驻足,缓缓转身,见到一身粉色衣裙的苏洛,正站在一颗白玉兰树朝他微笑。
阳光透过树叶的间隙,在她身上斑斑点点的跳跃,让她整个人都如同笼着一层朦胧的光晕,笑容也变得恍恍惚惚,叫人看不真切。
一阵风风柜,玉兰树哗哗作响,有一片边缘略微泛黄的花瓣随风而落,轻飘飘的落在她头顶繁复的发髻上,她却茫然不觉,朝他笑完后,就迈着轻快的步子朝他走来。
苏洛上上下下的打量了江殊一圈,皱着眉,小巧的鼻子上堆出了两根细小的褶皱,给她灵动中添了两分俏皮“你是不是又瘦了?”
“未曾!”江殊否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