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君弘与吐尔逊的商队同行,可以说是各取所需,这个身材肥硕的商人有着三十年的行商经验,天山南北、瀚海上下、河西河东以及藏地青海,都有过他的足迹,追随吐尔逊的商队,总是可以在炎热的中午找到阴凉所在,夜晚休憩的时候找到可遮挡风沙的宿营地,还有水源、薪柴和牧草,他对这片土地的熟悉让人惊诧。
而林君弘的骑队同样对吐尔逊的商队有裨益,他们一次燧发枪齐射就能震慑马贼匪帮不敢靠近,而到了花马池,已经一个月未见镇甸的吐尔逊也因为有宪兵随行而得以进城。
花马池是陕西最大的盐池,供给周边区域,所以在移民潮中幸存了下来,这里来往的商队很对,也是宁夏与关中、河套之间的必经之地。
“吐尔逊先生,为什么本地官员看了你的路引和商民证就不让你进城呢?”雾气腾腾的浴室里,林君弘躺在热水池子里,享受着清洁身体带来的舒爽,看着正趴在长凳上享受搓背服务的吐尔逊,问道。
吐尔逊说道“是因为我是一个叶尔羌人。”
“可是在城内我看到了同样来自西域的准噶尔和辉特商队,他们为什么能进城?”林君弘问。
吐尔逊叹息一声“您来自京城,又出身武将世家,肯定知道帝国有一个衙门叫做宗教局吧,他们为叶尔羌人规定了几个能进的城市,甘州、凉州、兰州、宁夏、归化,只有这几个,其余城市,叶尔羌人不能进入,无论是商人还是使团,都必须居住在当地衙门指定的地方,有些地方,甚至只允许我们昼伏夜行,避免我们与当地的百姓接触。”
林君弘细细一琢磨“信仰的缘故?准确的说,应该是避免你们与回回族接触,对吗?对了,刚才陈端帮你们进城的时候,那个官员还提醒,绝对不允许你们靠近城里的天方教寺庙。肯定是这个因素了。”
“小兄弟,你说的没错,正是这个缘故。”吐尔逊道。
“可是为什么呢,你们与回回族不都是天方教徒吗?”林君弘依旧不解,他想起一种可能,问“是不是教派不一样?”
吐尔逊摇摇头“算不上,我们叶尔羌国有白山和黑山两派,这和帝国境内不一样,相对来说,你们汉人更能接受回回族的信仰,而不是我们。哦,对了,如果小兄弟有机会进入陕甘的天方教寺庙,你就能看到,与叶尔羌国不同,陕甘的天方教寺还供奉着一个牌位,上面写着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显然,这在叶尔羌国是不可能的。”(清朝时有这个牌位)
这一点林君弘相信,他来之前对叶尔羌汗国是做了功课的,知晓那里的天方教徒对信仰的虔诚,在迪丽古丽身上也能感受到这一点,而吐尔逊也就此打开了话匣子,说起了两国天方教的不同。
实际上,如果按照后世的解读,此时的回回族信仰的是老教,所谓老教就是几百年来以儒释回的结果,相对于叶尔羌人的信仰,老教的世俗化是非常成功的,只需要每天进行五次礼拜就可以了,甚至连饮食禁忌都很平淡了,‘一个人撑死两个人饿死’已经是饮食禁忌的常态。
而内地天方教的宗教人士更是世俗化到市侩的地步,他们最大兴趣就是‘收天课’,实际上就是敛财,所以当帝国成立,宗教局随着帝国军队进驻西北省份的时候,天方教的宗教人士展现出了远超寻常百姓的欢迎态度。
原因很简单,以往他们剥削信徒的方式和官绅士大夫一样,都是擦边球,而宗教局介入之后,宗教税制度下,这群宗教人士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敛财了,只需要完成宗教局交给的‘指标’即可。
而同样是天方教,叶尔羌人的信仰就充满了保守和极端,像林君弘的对手巴拜,就是天天把‘杰哈得’挂在嘴边的,经常发动宗教战争,而对于内地老教来说,别说战争了,他们都不主张对外传教。
显然,世俗、温和且能为帝国所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