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树椿心里,存着一个不足为外人道的念头,那就是要在临一机的调度面前好好地露上一手。他这样做,并不是为了讨好临一机的调度,也不是为了其他什么私利,他只是想让这帮南方佬看看,滕机虽然经营不太景气,但虎老雄风在,滕机工人的技术,是不容小觑的,你大爷永远都是你大爷……
“咦,这位师傅,你怎么没换刀啊?”
一个声音在高树椿身后响起来,带着很浓的南方口音,还有就是用口音也掩饰不住的不满。
高树椿没有慌张,他先稳稳地完成了正在做的操作,把铣刀退离工件表面,这才回过头,看向站在自己身后的那人。这个人高树椿是认识的,文建民此前给他们都介绍过,是临一机派来的生产调度,名叫陈劲松。
见面的时候,陈劲松曾向大家做过自我介绍,说他也是做铣工的。他没有说自己的岁数,但从脸相上看,也就是30岁不到的样子,比高树椿小了起码10岁。高树椿有足够的自信,认为自己的铣工技术足够给陈劲松当师傅。
“你说什么换刀?”高树椿看着陈劲松,漫不经心地问道。这是一种高手对菜鸟的说话方式,你越表现得满不在乎,就越能显示出自己胸有成竹。
“按照工艺要求,你用三面刃刀铣完这个台阶面之后,需要换单角刀铣那两个角度槽,你怎么没换刀,先去铣直角槽了?”陈劲松用手指着放在一旁的图纸,说道。
高树椿微微一笑,说:“陈调度,你干铣工的时间不长吧?我教你一手吧,你来看,这个台阶面和这个直角槽,都是用这把三面刀,我先铣直角槽,再换刀去铣那边的角度槽,就能少换一次刀。
“你也是干铣工的,应该知道换一次刀要耽误多少工夫吧?我先把用这把刀的操作都做完,再换下一把刀,加工一个这样的齿轮,起码能省三分之一的时间。”
“这个我懂。”陈劲松点点头,“可是工艺文件上说,要先铣角度槽,然后再铣直角槽,你得严格按照工艺文件的要求来做。”
高树椿不屑地说:“搞工艺的那帮人,压根就没干过活,你听他们的,那就是瞎耽误工夫。反正角度槽要铣,直角槽也要铣,谁先谁后,有什么区别吗?我干了快20年铣工了,就这么一个破齿轮,我还用得着看什么工艺文件?”
陈劲松黑着脸说:“这位师傅,哪个地方先加工,哪个地方后加工,我虽然也不懂,但我相信,工艺那边是有讲究的,他们不会无缘无故地让你多换一次。
“对了,我在技校的时候,听老师说过,有些工件的材料偏软,加工的时候表面容易变形,所以要留出一些时间来让表面恢复。我琢磨着,工艺上规定各个部分的加工顺序,是不是就是为了留出恢复变形的时间。如果我们违反了工艺要求,零件的精度就会受影响。我们都不了解具体的工艺设计思路是什么,所以还是照着工艺文件的要求来做是最好的。”
“你说的是技校里那一套,这些东西在工厂里吃不开。我们滕机造了几十年铣床,我自己,还有我师傅,还有我师傅的师傅,都是这样干的,你到市面上去打听打听,我们滕机的铣床精度不行?”高树椿呛道。
陈劲松显然并不擅长于吵架,要论铣工技术,他也的确不是高树椿的对手。滕机是专业制造铣床的,滕机的铣床质量在行业里数一数二,高树椿说滕机几十年都是这样生产的,让陈劲松还真没啥话来反驳。
不过,陈劲松有自己的原则,那就是工艺文件上的要求是必须严格执行的,这也是这几年临一机不断强调的生产纪律。临一机过去也有一些工人不太在乎工艺文件,觉得只要自己加工出来的零件与图纸上的要求完全一致,你凭什么管我是如何造出来的。
但实际上,工艺文件上的要求往往是有依据的,这些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