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嘉兴的这番高谈阔论,同样引起了裁判桌上的热议。不错,这场比赛,他们必须要赢,但问题是,究竟该以怎样的方式赢?是赢在技术,还是赢在手段?
不错,他们可以秉持君子之道,但若是铸神锋一族也耍阴招呢?对方可是恨了剑窑大宗几百年啊!有谁敢说,他们就一定会堂堂正正的比赛?
如果对方使诈,我们也使诈,好歹先扳回一个平等的局面;如果对方不使诈,我们使诈,赢面无疑就将会大增,这样看来,果然还是“做些准备”,更为有利啊……
当一众长老各自争论时,却没有人注意到,坐在主位上的剑窑宗主,他的神色一变再变,双目中也翻涌着一种压抑的痛苦,仿佛想起了什么难言往事。
“不,我并不这样认为。”许久,南镜白紧闭的双眼重新张开了。
这一次,不知怎的,众人隐隐约约都感到,在他身上,已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
在他原本的斯文外表之外,又增添了某种更加神秘的气质。那仿佛是一种脱胎换骨般的成熟和练达,如同一种扩散的气场,无形中,便会令人肃然起敬。
“你们总是说,炼器要讲究一股‘狠’劲,这没有错,但也许你们都误会了,这股‘狠’劲真正的意义。”
“炼器的狠,首先应该是对自己狠,能耐得住高温和艰苦,忍受着枯燥,日复一日的磨练自己的技艺。其次,是应该有一股一往无前的魄力,无论遇到怎样的艰难险阻,你都有决心去克服它,去冲破它。”
“要铸造一把好剑,首先就应该把自己打磨成一把好剑。有出鞘的锋芒,也要有收鞘的厚重。”
“这股狠劲,绝对不是对你的对手狠,不是不择手段的去争取胜利,也不是六亲不认,杀人铸剑,更不是使用那些千奇百怪的危险材料……”
“作为一个炼器师,如果连你都不爱自己铸造出的兵器,你又怎么能指望其他人爱它?”
“事实上,在你使用种种手段的时候,你无疑已是否定了兵器本身的意义。因为你觉得凭借它本身,并不足以成为一把好剑,你必须使用那些歪门邪道的手段,去辅助它,去推动它……但这样一来,岂不就是舍本逐末了吗?”
“作为炼器师,果然还是应该把精力花在对技艺的磨练上。外界的比赛,只是给我们一个机会,去认识更多的人,见识更多种炼器的方法,让我们取长补短,提高自己。如果一味沉迷于和对手的勾心斗角,就算赢了比赛,你还是输给了自己,不是吗?因为你的实力,根本就撑不起你的名气啊!”
“就好像一个没有治国之才的帝王,就算他可以扫除一切的竞争对手,这个国家,也终究是会败在他自己手中。”
“匠道无涯,我心唯一。这才是炼器师的精神!”
这一番话,南镜白不停口的说来,掷地有声,发人深省。
如果说在前往铸神锋一族之前,他还只是温室里的花朵,只顾埋头炼器,不知世情冷暖,那么在他亲身体会过这段百年恩怨后,他真的开始思考人生,思考自我,也不断得出了新的感悟。
对铸神锋族长说的话,还有对耿嘉兴说的话,在他心底都是深信不疑的。同时,也是他希望借此告诫自己的。作为竞争对手,他不会用陷害他人的方式去夺取胜利,而若是不幸失败,他也绝不会自暴自弃。几个月的时间,他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很多。
一时间,耿嘉兴的脸色阵青阵白。刚才南镜白的那番话,首先从气势上就压过了他。现在他能看到,裁判桌上已经有不少长老在暗自点头。为了避免更多人被洗脑,他只能干咳几声,冷笑道“什么炼器师的精神,等你输了比赛,再去跟铸神锋一族的人说啊……?”
“够了!”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散布全场,瞬间平息了一切的争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