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了两大碗山药枸杞炖牡蛎,韩三的脚步仍有些虚浮,光彩照人的文汐大丫头一直送韩三到大门口,口中碎碎念着早些回来,姐姐跟厨房特意点了韭菜爆羊腰和参马酒,想是你都爱吃的。
韩三默然点头,啪嗒啪嗒的走掉了。
穿过石板街,穿过几间店面,穿过一片隆起的田地,远远已是可见南崖顶上那一丛杂木林子。
天寒地冻,人迹罕至,不需夜黑风高,直接下手便是。
看一看地形,大略估摸位置,韩三的小指上悄悄浮现一圈铁环,伴着挥手的动作,似有森森之意。
日暮西陲,何添寿和徐有福带着几个家丁从南崖岛东的几户佃农家里出来,说说笑笑的走上石板路。
年节了,按着韩老爷子的意思,访一访各家佃户,看看有什么短少为难的地方,赊借一点应急的财货,商量一下来年的田地产出。本该是腊月里来走走的,一是韩老爷子没这份心情,二是怕佃农误会年底催借,索性就挑拣了这个不尴不尬的时日。
何添寿和徐有福低声谈笑,后面的家丁也顾自闲聊,偶尔抬眼,满是橘红晚照霞光。
“什么时辰了?这天色……”何添寿喃喃而语,揉一揉昏花老眼,皱眉眯眼的往前细看。
“自然还是昨儿那时辰,沃靠!”
徐有福随口答道,眼光偶然掠过一家屋檐,腾的睁圆了眼珠子。
侧身几步,歪长了脖子,躲过屋檐,徐有福真真的看到一片灰蓝的海面,海的那边是朦朦胧胧的胡麻县南乡海岸。
岛上西南的坡地不见了,坡地上的杂木林子不见了,小半个南崖,不见了。
仿佛被一只巨手抹掉,南崖的西坡硬生生缺掉一块,早该落在西坡之后的夕阳仍旧鲜亮,只是亲眼所见这一切的何徐一众,却觉不到丝毫的阳光煦暖。
“赶,赶紧回,回去禀报老爷。”徐有福两腿股颤,哆哆嗦嗦的招呼后面的家丁,“那个谁,赶紧扶我一把。”
何添寿强不出徐有福多少,被两个家丁搀住胳膊,踉踉跄跄的走,嘴里含混不清的不住叨咕,“回去,回去……”
于是,从崇启二十五年正月初七这一天开始,南崖岛上的日落都要比之前晚上半个时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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