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以百万计的人,活生生的被饿死,几乎无法拯救。但即便无法拯救,被自己煽动着有效率地去死,那也是一种难言的感受,即使有经历过小苍河三年血战的战士,在这种环境里,都要受到极大的精神煎熬。
但这样的事情,终究还是得做下去,春天即将到来,不解决饿鬼的问题,将来徐州局势可能会更加艰难。这天夜里,城墙上籍着夜色又悄悄地放下了三个人。而此时,在城墙另一侧流民汇集的棚屋间,亦有一道身影,悄悄地前行着。
害怕华夏军以一次突击击破饿鬼大军的核心,王狮童的中枢指挥远在数里之外,但即便在徐州城下,也都有不少流民汇集——他们根本无所谓军队杀出来。这名身影潜行到一片暗处,左右看了片刻后,悄悄地挽起弓箭,将缠着信息的箭矢朝一处亮有数支火把的城头射去。
信息传递之后,这人悄然回头,汇入流民营地,然而过得不久,一片喧闹以他为中心,响起来了。
……
“……当今天下,武朝无道,人心尽丧。所谓华夏军,沽名钓誉,只欲天下权柄,不顾苍生黎民。鬼王明白,若非那宁毅弑杀武朝君王,大金如何能得到机会,攻破汴梁城,得到整个中原……南人蝇营狗苟,大多只知勾心斗角,大金天命所归……我知道鬼王不愿意听这个,但试想,女真取天下,何曾做过武朝、华夏那诸多龌龊苟且之事,战场上打下来的地方,至少在我们北方,没什么说的不得的。”
房间里,辽东而来的名为李正的汉人,正面对着王狮童,慷慨陈词。
“……然而,南人之中,亦有可敬之辈。似鬼王这般英雄,我方便颇为佩服……鬼王可知,这个冬天里,我方宗辅大帅与宗弼王子时常说起你,虽时运不济,但南人之中,如今唯独鬼王你,是为了苍生黎民而战,虽姿态暴烈,可朝廷、众多大人担不起的东西,鬼王你担起来了!”
“……北地饥荒,鬼王你没有办法,因而带着众人南下。我听人说,在泽州之时,你亦有见到那所谓的华夏军,他们号称仁义,您想将人群托付给他们,可号称仁义为天下的华夏军,此时不认这些华夏之人了,您只能继续背着他们……这一路南下,没人能挡得住您,即便到了这个冬天,百万人死了,唯独鬼王您这边,仍然几十万人活下来,为何?鬼王您庇护着他们,无论情况如何,宗辅大帅说,您是可敬之人,您是为万民而战。”
“若非当今天下已经烂完了,鬼王您不会走到今天,一定会有更宽的路能走。”
李正朝王狮童竖起大拇指,顿了片刻,将手指指向徐州方向“而今华夏军就在徐州城里,鬼王,我知道您想杀了他们,宗辅大帅也是一样的想法。女真南下,此次没有余地,鬼王,您带着这几十万人就算去了江南,恕我直言,南方也不会待见,宗辅大帅不愿与您开战……只要您让出徐州城这条路,往西,与您十城之地,您在大金封侯拜相,他们活下来。”
王狮童目光望着他,过了一阵“宗辅……怕跟我打啊?我们都快死完了。”
“鬼王明鉴,女真这些年来,打仗未曾怕过任何人。但,一是不想打无所谓的仗,二是敬佩鬼王您这个人,三来……天下要变,气运所及,这些人也是金国子民,如果能够让他们活下来,大帅也希望他们能够免去无谓的死伤,鬼王,您只要冷静下来想想,这就是最好的……”
李正口中说着,还要继续说话,外头忽然间传来了一阵喧嚣。过得片刻,屠寄方带了些人过来敲门“鬼王!鬼王!抓住了!抓住了!”
“抓住什么了!”王狮童暴喝一声。
“华夏军……”屠寄方说着,便已经推门进来。
王狮童陡然站了起来。屠寄方一进门,身后几个亲信压了一道人影进来,那人衣着破烂污秽,浑身上下瘦的皮包骨头,大约是方才被殴打了一顿,脸上有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