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现在,你愿意和我赌吗?”
李休在棋盘上又下了一子,如寒风过境,轻声道。
“为何不赌?人这一辈子总要趁年轻赌场大的,子非的人情,我陈知墨还了。”
他仰天笑着,身上蓝衫飞扬,再也不见儒雅,反倒像个狂人,如墨般的长发顺着夜风拂动。
这一次再无一人开口,书院弟子尽皆盘膝坐在地上,仰着头看着天上的光幕,看着那张棋盘上渐渐密集起来的棋子。
今日早些时候跟随陈先生前往城门口的六人不知何时也已经站在了一处梅树下,神态各异的看着这场棋局。
有三人浑不在意白天的事情,甚至面带兴奋的看着这一场对局。
游伊人冷着脸,她自小众星捧月习惯了,之所以在城门前挑衅李休就是因为不习惯。
不习惯那样的场合不是以她为中心,不习惯明明自己这些小辈无法开口插话而李休却可以把控大势。
不习惯一向待自己要好的陈先生看那小子的眼神。
而最让她不能接受的是李休竟然看都没有看她。
人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别人对自己的忽视。
李休尚未修行,这一点似乎人尽皆知,那少年踏出马车的第一步就能看得出来。
这是一个普通人,而且病得不轻。
但就是在这个普通人此时此刻站在大唐年轻一辈风云汇聚的地方和其中最出色的人下了一盘棋。
并且针锋相对,谁也不肯后退半步。
人总说开局百步。
这百步里无疑李休走的更稳一些,毕竟他执黑子先行。
但下棋不能只看眼前,中局陈知墨首尾兼顾步步紧逼,杀到兴起之时更是站起身子,大叫着痛快。
李休也是第一次皱紧了眉头,急促的呼吸着。
胡须教习双眼放着光,不知何时手里出现了一个小册子,记载着二人的每一个步骤,嘴中还在无声的嘟囔着,满脸的陶醉之情。
书院弟子们更是屏着呼吸大气都不敢出。
如果不出意外,今晚这一盘棋将会成为整个大唐流传最广的棋谱。
这一盘棋甚至会被记载在唐书上。
陈知墨棋道高绝,一年前便战胜了国师大人成为了整个大唐下棋最好的人。
这一点众所周知,之前他说下的不好的那句话完全是自谦。
也正因如此他们才对李休鄙夷了许久。
可谁曾想到这个陈留王世子竟然真的能够与陈知墨对弈。
且不谈输赢,单单只是下到如此地步,放眼大唐便再无一人可比。
棋盘就是那么大,对局在如何精彩总会结束。
二人依次坐直身体,李休苍白的脸上浮现一抹潮红。
虽不能修行,但这一场对局堪称快意。
陈知墨也是如此,双眼放光的看着李休,棋到末路,谁输谁赢二人心中都已有数。
胡须教习一枚枚的数着棋子。
激动之间手指都在微微颤抖。
但凡书院教习,无一人不爱棋。
他更是号称爱棋如命。
有生之年能得见如此对弈,如饮琼浆仙露,堪比破境。
良久,胡须教习站了起来,身子挺得笔直,在所有书院弟子期待的眼神中大声道“世子李休执黑棋半子获胜。”
书院弟子闻言尽皆向前迈了几步,瞪大了眼睛似乎有些不敢相信,短暂的沉默后取而代之的是疯狂的哗然声。
再次看向李休的目光中已经不自觉地带上了敬意。
能够在棋道上胜过陈知墨,这本身就是很了不起的事情。
“我输了。”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