诏书很快就下来了,只是同陈佑所想的不同,这份经过政事堂签发的正式诏书只是肯定了河南府整顿寺庙宫观土地、打击心怀不轨妖人的功劳,同时勉励河南府一干官吏再接再厉,争取在今年的秋税上取得税改的开门红。
至于陈佑想要听到的田税事宜,则是一个字没提。
来传旨的是一个陈佑没见过的宦官,但看林师德的表现,显然曾经打过交道。
接旨的众人散去,林师德笑着请这宦官前往书厅。陈佑正准备离开,那宦官却转头唤住陈佑“詹事留步,官家有中旨给二位。”
这里的中旨,就是皇帝不经过政事堂发出的命令。
皇帝发中旨的主要原因有两个。
一个是皇帝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这个命令不一定会通过,也就是说有很大可能被驳回。门下省,更准确地说是给事中,上可不应皇帝诏命,下可批驳百司奏抄,能逮到机会驳回皇帝诏命,那是妥妥的扬名捷径。有鉴于此,皇帝自然不会上赶着去给别人刷名声。
第二个则是有些命令不适合让太多人知道,也就是传说中的密旨。当然了,说是密旨,实际上也能查到记录和留档,除非是皇帝或者负责留档的人想坑人,才会发一封不留痕迹的“密旨”。
不过,中旨毕竟不合规范,接到中旨完全可以拒绝执行,要是拒绝的理由很合理的话,甚至能得到宰相的撑腰。
只是这么做有很大副作用,一般情况下,只要不触及底线问题,那些官员都会奉旨,而政事堂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认下来。
进了书厅,宦官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绫布包,解开布包,是一份叠成方块的黄藤纸。
一般情况下,除了发往诸州或者其它一些需要考虑便于保管的诏书之外,平日里诏书多用黄藤纸,比较重要的诸如制书之类的则用黄麻纸宣麻拜相中的宣麻指的就是颁布用黄麻纸书写的制命,而册书则用简,例如金简、玉简之类的。
这宦官将那一块布塞进怀中,小心翼翼地展开黄藤纸,扫了一眼陈佑二人,端着姿态道“有诏敕权知河南府事林师德并太子詹事、河南府少尹陈佑!”
陈佑林师德连忙整理衣冠,肃容聆听。
“天子曰,时近冬月,秋税在即,不可多生是非,你二人当力同心,治理好河南府。嘉定二年冬十月十七日。”
就一句话,还是没有经过修饰的白话。
宦官抑扬顿挫地读完最后一个字,将诏书叠好,脸上堆满笑容递给林师德“林使君、陈詹事,官家的话,某算是带到了,还望二位不要叫官家失望才是。”
陈佑二人齐声说着表忠心的话语,又陪这宦官聊了几句,才着人将其送往驿馆。
送走宦官之后,两人穿过庭院往回走。
林师德突然停在廊下,扭头对陈佑道“我明日宴请城内豪富,少尹也一同去罢。”
陈佑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但凭使君吩咐。”
林师德嗯了一声,不再说话,抬脚朝自己书厅走去,独留陈佑一人站在原地。
站了好一会儿,无视来往吏员好奇的目光,陈佑走回书厅。
刚坐下,庞中和就在门口敲门“詹事。”
“有什么事??”
庞中和走进屋内“看到詹事似是忧虑,特来问问。”
陈佑笑了一声,正要回答,魏仁浦也来了。
“詹事,那阉那宦官说了什么?”
他本来是想说阉竖的,话到口中还是改成了“宦官”这个中性词。
陈佑此时已经恢复了正常,淡然地摆手道“你们都坐。”
“也不是什么大事,只不过官家不同意我清查田税,这一块暂时得放一放了。”
陈佑看似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