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今年春月天启皇帝决意开战,朝廷便在福余卫至辽沈一带投入了九边精兵十余万,半年的功夫,耗费钱粮数百万。
朱燮元出关后,先发赏金厚慰朵颜、泰宁诸卫,使早已阳奉阴违的诸部出兵效命,在这之后,又与内喀尔喀四部在福余卫大战,保住了危在旦夕的乌齐叶特部。
熊廷弼也根据时势,做出了新的谋划,即广宁辽沈朝鲜三面合击。如今,随着辽阳城下一场大捷,建奴竟然想要议和。
时态剧变之下,也就急需朝廷拿个新的主意出来,这场已耗费钱粮数百万的战争,到底还要不要继续打。
从昨日至今晨,朝廷屡次商讨、部议,始终举棋不定。
“与虏议和”是天大的罪名,即便是韩爌这样的东林魁首,亦不敢顶风而上,主导此次和议。
朱由校话音落地,王朝辅与韩爌擦身而过,举着一沓红本,准备在朝会之后恭请皇帝御览。
韩爌回道“禀陛下,臣觉得不能与奴议和。”
他清楚简洁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闻言,阶下的东林群臣全都松了口气,没有人想负担那样的罪名。
朱由校刚接来红本,轻声道
“如此说来,阁老的意思与崔爱卿相同?”
韩爌没有说话,天启皇帝想把他与阉党相提并论,这种事情清者自清,多说无益。
朱由校吃了个闭门羹,也没打算怎样,当即起身,拂袖道
“散了吧。”
朝会作罢,天启皇帝仍然没有最终决定,但是根据朝会及兵部的题奏来看,似乎这场谈和,和不成了。
散朝之后,崔呈秀徘徊不定,一直在想着魏忠贤给他的建议,正待这时,乾清宫的管事牌子王朝辅前来,微笑说道
“崔部堂,陛下有请。”
崔呈秀一头雾水,奉召来到西暖阁,却发现天启皇帝坐在卧榻上同一个小宫娥下棋,他进门时,黑子刚好落定,数颗白子被应声扫落。
“爱卿快来,陪朕下完这盘棋,朕在宫中独孤求败,好没意思。”
崔呈秀自然不敢怠慢,接连应声,顶替宫娥坐在了朱由校的对面,稍观全局,发现皇帝的黑子已经要输,心中便有疑影。
他手持白子,正欲下落。
却听朱由校一手捏着棋子,悠悠说道
“崔爱卿,朕的这盘棋到底能不能赢,还要看下一步爱卿的走法。”
崔呈秀的手猛然间停在半空,怎么也落不下去,这一瞬间,他在心中想了无数个可能。
皇帝说棋,说的肯定不是棋,是另有圣意。
莫非是皇帝不满意自己在朝会上的题奏,想要借下棋犯颜杀了自己,可那不识抬举之人,明明是韩爌啊。
又莫非,是皇帝有重任相托…
他踌躇半晌,最后将白子落在了空处。
见状,朱由校心下一定,笑道
“爱卿何必如此啊,是非分明,一个人到底是黑还是白,在朕的心里,又怎会不清楚?”
随后,朱由校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低声说道
“其实啊,满朝文武这心中想的,手上做的,嘴里说的,朕全都一清二楚。爱卿要尽力而为,不然朕可不饶你。”
言罢,朱由校黑子落定。
崔呈秀已然明白今日这盘棋局到底是为的什么,即拱手道“陛下放心,臣定尽心尽力而为。”
其后,君臣二人仿佛全部放开,你一手我一手的下着,当然,崔呈秀最后还是让朱由校赢了这一盘。
他随后站起来后退两步,躬身道
“陛下棋艺比臣高出了太多,当今天下,怕是无人再可高于陛下,臣心服口服、五体投地。”
朱由校对围棋不过一知半解,前世今生都没有怎么关注过,崔呈秀屡屡让子,自己还是赢的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