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久,传来夏晴母亲逝世的消息,之前胜阳一直在外面打工,大娘虽然持家有道,对于送礼这件事,她还是会选择性的送,比如,自家有事,别人来送了礼才会去还礼。胜阳想着向阳寨和他们家就是山对着山,谁家有事,鞭炮一响冒着烟就知道了,既然他在家,送一个礼才比较妥当,于是拿出10块钱让胜丽跟着郑东业一起去。
胜丽说让父亲去,第二天可以帮忙抬杠子(抬棺材)上山(土葬),还可以领一双草鞋和一条毛巾(这是老规矩,二十四个抬杠子的人,每人发一条毛巾和一包烟或者一双草鞋)。胜阳说家里两个满劳力都受伤了,父亲一人干所有地里重活太辛苦,这次把礼送到就行。
她一想是这个理,大娘喜欢赶喜事,不喜欢赶丧事,好像也只能她去。虽说山对山,走起路来还挺远的,她不认识那家人,二哥竟然拿出10块礼钱,一般5块就够了,这是为了给家里存点面子,以免以后自家有什么事情发生,没有人捧场。
夏晴的弟弟夏正华再次来拜请周钱去打丧鼓。周钱心想,老头子走了,现在老太婆也归西了,他想看看夏晴的模样,错过这次,也许再也见不到,自己造的孽,留着下地狱好去找她还债。主人这么远来请,也是看得起他,于是就答应了此事。
一般下午6:00左右就到主人家,吃了饭以后,晚上8:00准时开歌路(请神),唱丧歌的顺序就是请神(门外三叉路口开唱一直到灵堂门口)、开五方(进灵堂时间),转丧(唱正版时间)、安五方(快天亮时间)、送神(转丧结束)。
胜丽和郑叔到夏家的时候,天已经暗了,煤油灯,柴火堆,光线能满足人不撞人。夏正华给他们下跪拜礼,郑东业走在前面,立刻扶他起来,嘴里说了句“节哀顺变”,旁边一位找烟的师傅给他们递了烟。胜丽静静的跟在后面,毕竟这是第一次,看见有人给他们下跪,身体往后一退。夏正华见到她,也要行跪拜礼,胜丽还没等他蹲下就扶着他起来,说自己是小孩子,不用行礼,他也就起了身,没来得及观察她就得招呼后面来的人。这是礼节,所有到场的客人,亡者的后辈都必须给他们行跪拜礼,旁边给烟的人她也婉拒,赶紧跟着郑叔找了一个位置坐下来。倒茶水的人招呼他们喝茶,几个搪瓷杯放在桌上共用,谁想喝就拿着喝。
胜丽看了看,来的客人基本都是男的,有几个女的戴着孝布,这是亡者的亲戚,这些男的是不会让他们的老婆抛头露面,在家里照顾孩子,看门。如果想看热闹也行,第二天送亡者上山的时候可以跟在人群后面,当然亡者后面跟的人越多,证明其活着的时候声望越高。
胜丽坐在那里,虽然灯光昏暗,还是有人向郑叔问起她是谁,郑叔做了介绍。他们像恍然大悟似的蔑视,原来她就是当年传的沸沸扬扬的女霸王,好好的女娃不做,弄成不公不母,将来谁敢要。胜丽听得明显,看着这些中年男人,穿着草鞋或者解放鞋夹着烟坐在凳子上边耳语边抖着腿。郑叔示意他们不要胡说八道,那几个人才停了下来,然后又偷笑,似乎挑衅,终究是个孩子,在孩子面前是霸王,在大人面前自然不敢猖狂。
胜丽不仅听到了难听的话,还闻到他们身上发出来的汗臭加烟味。像这种公众场合,至少穿身干净衣服,尤其是抖腿的那两个人,醒了鼻涕,手一抹扔出去,然后就在裤子上一擦,那身裤子不知多少天没洗了,估计是在抖虱子。人多拥挤,吐痰,大声咳嗽几声,似乎在示意他要吐口水了,在嘴里裹巴裹巴几下使劲喷到远处。郑叔怕她不习惯,就赶紧伸脚出去把痰用土灰抹干。
她看着全身一哆嗦,实在坐不住,就起来,准备找一个比较干净的地方。可是院子里坐满了人,正屋摆着灵堂,偏屋是主人的卧室,有光亮,一般是写礼薄的位置,还有后檐的卧室就不方便去了。侧檐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