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纱自苎罗(11)
在震天的呼喊声中,那扇朱红的大门缓缓打开。
一个身形高大却面目憔悴的中年男子从门内出来,缓缓跨过门槛。
众民惊呼,
“宫将军!”
宫韫抬眸看向面前的上千民众,一双老眸不由得有些湿润。
有女子带着孩童上前,跪在台阶上,冲着宫韫磕头,
“宫将军,求您救救我们吧!”
女子泪如雨下,孩子虽懵懂却也跟着磕头,声音软糯,在凄切的恳求声中,孩童懵懂的声音如一泓清泉入浊泥。
“宫…将军,救救…救救我们吧。”
宫韫忙要扶起女子和孩童。
女子却又磕头,泪落如雨,
“宫将军,求您救救我们。”
女子拉过孩子,拉开孩子的衣袖,上面的触目惊心的被火烧过的伤疤,看样子,是刚受伤不久,还在溃烂发炎。
女子哽咽道,
“西青将细作派进长安,孩子他爹是长安里第一个发现细作的,却因此被那些西青细作害死,连全尸都没留下,在西青细作纵的那场大火里被烧得一干二净。孩子也差点死在火场里。”
女子泣不成声,抓住宫韫的衣角,如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宫将军,求求您,帮帮我们吧,西青如今已经这般堂而皇之地侵入长安,若他日屠城,我们不可能有人能活下来,孩子还那么小,甚至都可能没机会长大,不只是我的孩子,还有整个长安的孩子,求求您,帮帮我们,至少让我们的孩子能活下去吧。”
女子声泪俱下,而宫韫面色沉重,眸色复杂。
宫韫扶起女子和孩子,
“先起来,起来再说。”
女子却道,
“宫将军,若是您不答应,我们就不起来。”
宫韫面色为难,眸中更是纠结。唇上冒了胡茬,眼底青黑,整个人的精神远没有之前看上去那么好。
他艰涩地开口,
“不是我不想救,而是…”
宫韫只留下半句话,剩下的半句话便留在喉咙里,到底是没有说出来。
众人都可窥见几分未尽之意。
跪在前面的民众恳切道,
“宫将军,可是如今,只有您能救我们了。”
“宫将军,求您了,帮帮我们吧!”
宫韫看向那些凄切恳求的面孔,垂下眸子,不忍再看,心底不由得泛起一股心酸。
他声音沉重,
“若是往常时候,宫家必定身先士卒,与西青搏杀一回,可是如今,宫家孑然一身,没有官职,没有虎符,甚至没有一兵一卒可供统领,怎么还能救你们?”
宫韫转身,不欲再看那些急切的面孔,
“我已经不是宫将军了,宫家,也不是从前的宫家了。”
他眸中情绪翻涌,只留下一个背影。
百姓们看着宫韫的背影,一瞬间,忽然觉得这个身影并没有百姓们从前以为的高大和健硕,反而有轻微佝偻,有些瘦,可那轻微佝偻的脊背,却是从前为万民扛起一片天的支柱,是什么时候,曾经那个可单枪匹马杀出重围的宫大将军,竟变得这般沧桑和瘦弱?
如今,他们竟无法将从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宫大将军与眼前这个男人联系在一起。
这样沧桑憔悴的宫大将军,他们究竟将其忽略了多久?
有百姓上前拉住宫韫的衣角,
“将军,可若是您置之不理,有谁还能救我们,救这大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