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妾不胜酒力,可否先行退席?”
元帝撇过视线看她,放下酒杯,冷声道,
“你坐着吧。”
窦皇后已心急如焚,
“可是——”
元帝冷声道,
“你怎的这个时候头晕,不过是不胜酒力,又不是生了急病,到底没让你做什么,你是皇后,坐在这里便可,还有什么可怨的。”
窦皇后只觉得一盆冷水从头降。
元帝说完便转过头去,云贵妃指着龙案上的荔枝,娇声道,
“臣妾要吃那个。”
元帝拿过了荔枝,亲手剥好喂给云贵妃。
窦皇后看着这一切,只觉得心死如灰,委屈一瞬涌上来。
二十多年的夫妻,她陪着他走过最艰难的时刻,陪着他举兵造反,哪怕她害怕,她胆战心惊,她怕得夜夜睡不着觉,她依旧是坚定地站在他身边,一步也没有退缩过。
二十多年的感情,连他一句好言好语也换不来。
她曾经也是娇怯的小姑娘,可是他全部都忘记了。
她害怕天黑,害怕打雷,害怕别人抢走她的丈夫。
可是这一切,最后只能她自己一个人扛,没有人在她身后支撑着她,没有人能听她说,哪怕只是一句。
二十多年,她得到的只有一个冷冰冰的后位。
倾注了她所有的青春年华,等着她的却永远只有不耐烦的眼神和冷冰冰的话语。
他想要太后将他当成亲生儿子一样看待,她便十年如一日地去太后宫中请安,每天将宫外的新事物说给太后听。
从一开始太后不愿意见她,她跪在大雨里求见,跪在烈日下求见,日日受冷眼。
到太后逐渐接受她,愿意见她,允许她出入太后宫中。
如今太后虽然仍未全然与她亲近,对她展开心扉,但到底是连祈福都愿意与她一同前行了。
这其中,她做了多少努力,可是他一点也看不到。
她无数次想放弃,但作为他的妻子,她咬牙挺下来。
她一个正妻,甚至不敢惹他的小妾,憋屈着活了这么多年。
一开始有府中的侍妾,后来是各种秀女,三个月前,是陆婕妤,眼前,是一个不知来路的云贵妃,往后,还会一直有别人。
他眼里,永远没有她。
她真的受够了没日没夜的挣扎与苦楚,受尽了无边无垠的孤独与不被理解。
她从前执意嫁给他,父亲一直阻止,现在看来,是她错了。她不该为了为了年少时的片刻悸动而嫁给一个人,而如今,俨然已经毁了她一生。
窦皇后红着眼眶,忽然站起来,一言不发就下了位置,从小门离开。
而元帝瞥见,也只不耐烦地收回视线,没有再多看一眼。
云贵妃笑,倚着元帝,
“陛下,今日大宴,臣妾真的好开心啊。”
元帝道,
“是吗,匈奴送的那对夜明珠,待会儿朕就让人送到你宫里。”
云贵妃妩媚地笑,
“陛下待云儿最好了。”
云贵妃笑着,眼神却冷得像冰。她斜倚在元帝身上,元帝只能听见她的笑声,却看不见她厉如魑魅的眼神。
窦皇后走着,忽然跑了起来,身后的嬷嬷忙跟着跑起来,
“娘娘,您别跑,于仪态不端啊。”
“娘娘,不能跑——”
窦皇后红着眼跑起来,满头的珠翠拼命地掉,后面的宫人嬷嬷一路地捡。
眼泪滑过她早已不再年轻的面庞。
她是不是明白得太迟了,明明无数次的想放弃,为什么不早一点,她早一点放下,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