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回城墙瞭望台的叶念安,看着苏广山适才滞留于南城门的四辆马车,辗转绕回到西城门时,脸上浮起一抹成竹在胸的得意之色,仿佛一切都在按照他的意愿进行着。
他知道,自己在生死边缘游转过几次后,心底那抹强烈的求生欲望已被彻底激起。如今得罪了苏广山,亦等于切断了自己所有的退路,既然得罪了,那就只能往死里去得罪。
元月初三日的清晨,南城门外的几辆马车几个人,让原本就沉浸在元月欢乐中的城中百姓沸腾了起来,青州城的街头巷尾沸沸扬扬地传起,新任寇知府的身边有个俊雅白净的书生,叫叶念安。
面对叶念安赤裸裸的挑衅,苏广山心里甚为不爽。望着静谧不动的屏风,苏广生依是蜷坐在书房高椅内,书案上压着一纸墨迹未干的书信,头脑里翻滚起借粮前后的诸多细枝末节,桩桩件件,一一浮现。
暴雨…决溢…程知州小年那夜被不着痕迹地带走;补堤…死囚…三日后朝廷枢密副使、左谏议大夫寇隼悄无声息地到任新知府;眼下又是饥荒…借粮……
他焦灼地从高椅内站直身子,在房中慢慢踱起方步,脑子里一幕接一幕地仔细过滤着。这面儿上看似毫无关联的千丝万缕,究竟藏掖着怎样的干系?思虑间,苏广山绕回书案,端起信笺又认真谨慎地逐字念过,确认无误后才小心翼翼地叠齐塞进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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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梁·垂拱殿内
“混账!你当这是娃娃过家家?一千好几百的死囚河工说去就去,想回就回,岂是这般儿戏!”近日旧疾频发的太宗皇帝,恰缝情绪低潮。翻看张逊递上的折子后,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张逊的鼻子高声冷哼。
“臣斗胆谏言,还望陛下息怒!”张逊面无表情地手持笏板,偷瞥了一眼太宗皇帝。
心里犯着嘀咕,老子当时动出这三千死囚的脑筋不也是被你们逼的。你双手一摊说没人,三司一个白眼说没钱,全他娘地往我身上推。现在我替你们救了急,也没落下一声好,还不如从哪来回哪去,好过老子平白无故受这窝囊气。
想到此,拱了拱双手,继续轻声说道。“臣前日收到从青州快马加鞭送来的参本。城内多位富商联名参新任知府寇隼,私通死囚,假传圣旨,以饥荒为名,威逼城中商贾筹银借粮,影响恶劣,民心不稳……臣担忧,如此定会引发动乱。”
“动乱?何来的动乱?张逊你身在朝廷,倒也是心系青州百姓。”太宗话语间流出轻蔑,背过身体阴阴一句窜至堂下。
“朕要是没记错的话,当日让这三千死囚补作河工可是你出的主意。现在堤没修葺好,倒是又要将这些人拉回各地等候秋斩。你当朕的大赫天下的是放屁么?”太宗言辞有些许激动,气急处已忘记了是在早朝堂上。
“回陛下,眼下青州缺粮已是板上钉钉,粮荒乃迟早之事。可青州知府假借粮荒之名,以手中职权强逼城中富商筹银借粮,此举已是欺君之罪,且不议借粮数额之宠大,光这借粮高昂的市价,已是雄狮血口,荒谬至极!臣还请陛下明查!以免失了朝廷体统,追悔莫急。”
张逊摆事实讲道理,情理皆施,竟让太宗一时间词穷语塞。垂首半日没等到皇帝的回话,乘此空档,又偷偷向身边几人使了个眼色。
果不其然,三司盐铁使赵环从班列里走出,对着太宗皇帝双手拱起笏板,毕恭毕敬地说道“陛下,臣以为张院事所言在理!青州知府寇隼私通死囚不得体统,有失官体是一;借传圣意,威逼百姓筹银收粮,有损官威是其二;借粮数额及市价均超出诸多,实难理解不是中饱私囊。臣以为,当日派去的死囚河工,兴许就是青州知府留于城中制衡百姓之依仗,如若不及时谴回这群凶蛮之徒,暴乱一触即发。”
赵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