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完了大年,到了正月十五元宵节这一日,皇帝就带着自己喜欢的后妃,陪同着太后去圆明园听戏看戏过元宵去了,像魏嬿婉这样的四执事库的小宫女们终于空闲了一些。
魏嬿婉感觉整个过年下来自己的胳膊已经快要废了,她是穿戴档上的粗使宫女,皇上换下来的衣裳他们得赶紧收到库房该洗的洗该熨的熨,还要提前把皇上下一个环节中要穿的衣裳熨烫好、熏好香,瞅着时间送到养心殿,无论是去早了还是去晚了,都得挨批。
皇上见不同的人做不同的事,穿的衣裳戴的配饰都是有规矩的,有时候早上拜佛、给皇太后请安的时候穿的是黄刻丝万字锦地黑狐膁龙袍,外套黄缎绣五彩貂皮边袷朝服,黑狐皮朝端罩,戴黑狐皮朝冠,蓝缎羊皮里皂靴,又得戴松石圆朝带,东珠数珠,可转了一圈再回到后宫接受后妃朝拜的时候,又得换成大毛熏貂缎龙正珠顶冠、貂皮端罩、松石大靼带、青缎羊皮里皂靴。
更别说还有各种配饰,自打小年那日起来一直到二月初二,皇帝的鞓带上左边就拴上四个小荷包,其中黄刻丝珊瑚豆荷包内装“年年如意”一件,红缎拓金线松石豆荷包内装“双喜”一件,押祟小荷包一个,里头装的则是金八宝、银八宝、宝石八宝各八个、金锞、银锞、金钱、银钱各二个;鞓带右边拴小荷包六个,其中青缎拓金丝珊瑚豆三个,内中一装“事事如意”、一装“笔定如意”、一装“岁岁平安”,其余三个黄缎五彩线珊瑚豆荷包不装物品。
这些东西琐碎繁杂的令人眼花缭乱,却是一点都不许出错的,所以,但凡过节或是有庆典,尤其是过年,四执事库上上下下个个无不是提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在当差,可这么做的结果便是等到了元宵节,送完了皇上去同乐园的衣裳之后,几乎个个都想就地瘫倒。
魏嬿婉便是在正月十七的时候,和管事姑姑告了假,悄咪咪的来到了景祺阁后头的东北三所。
四执事库的活实在太累了,她想找个人聊聊天,可是又不知道找谁,春婵和澜翠跟她一样累,而且三个人一说起来,便只有抱头痛哭的份,可这宫里头平日里是不许见哭声的,除非是皇上驾崩了。
所以,她想找凌云彻聊聊,反正四执事库和东北三所之间离的也不远。
一来两人是同乡,虽然在进宫之前,别说两人从未见过,便是两家也不曾有任何交集,不过两人都是上京人,离家千里之后,便是同一个方向的,都让人觉得亲切。
二来嘛,因为凌云彻比她年长几岁,当差的时间也久一些,她想问问他怎么才能从四执事库调走,换一个轻省的活计,不然这剩下的十年可怎么熬啊?
可是,当魏嬿婉到了东北三所的时候,不但门口没有凌云彻的身影,便是值房里也没有凌云彻的身影,赵九霄倒是在,不过她有些害怕赵九霄。
“赵大哥,今天云彻哥哥没有当值吗?”魏嬿婉壮了壮胆子,还是主动开口了。
赵九霄漫不经心抬起眼睛看了魏嬿婉一眼,然后大大的嗤笑了一声,让魏嬿婉感到一种莫名其妙,更感到一阵害怕,她紧紧攥着手上的帕子,思索着要不要赶紧走了算了,可是又不高兴,好不容易得了姑姑的允许,下次能出来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了。
所以,魏嬿婉就这么站在值房门口,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赵九霄,想从他脸上看出些端倪来。
赵九霄给自己倒了杯凉水,一口喝干,不拘小节的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水珠,“行了,你别在这儿杵着了,你的云彻哥哥去找他那个艳冠群芳的新欢去了,你的小女婿就要飞走咯。”
赵九霄的语气里满满的都是嘲讽,魏嬿婉听的明明白白的,她不明白的是所谓艳冠群芳的新欢是什么意思。
“赵大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