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理说闺女儿子都在这儿,李静舒去哪儿了?
她在后面车上,跟嫂子弟妹还有大姑姐,用纱帘缝防蚊虫的罩子呢,
还好他们把县城家里的纱帘都摘下来带着了。
沈呦呦看奶奶哭得直打嗝,便一边给她拍后背一边劝道:
“奶,你就这么想,幸好咱们还有时间逃跑,要是咱家被征兵,男丁就只能留下一个沈鹿鸣,那不是更惨?”
这句话果然让花老太停止了哭泣,她抬头直直地看着沈呦呦,心里纳闷,以前怎么不知道小孙女说话这么扎心呢?
老太太抽抽搭搭地说:“那话我能不知道?我只是接受不了,辛苦这么多年,置办的家当全都没了,咱家的砖瓦房,还有 30 亩地啊!”
沈呦呦一听,原来是为了这个,那好办呀,她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块金饼子递给奶奶:
“等到了新地方,咱们重新盖房子买地呗,人活着,这些都不是事儿。”
花老太看着这黄澄澄的金饼子,第一反应就是咬一口,
沈呦呦看到奶奶的动作,本想阻拦说不卫生,但又想到她娘说的话,就闭上了嘴。
老太太咬完发现有牙印,知道是真的,便神神秘秘地拉着孙女,小声问:“这是从哪儿来的?”
沈呦呦咧嘴一笑:“我外祖父给的。”
花老太这才想起,怎么要逃荒了,亲家公却没跟着,便问:
“你外祖父呢?咋没跟着来?”
“我外祖父出远门了。”沈鹿鸣抢在姐姐前面回答。
沈呦呦这下子可笑不出来了,她看了小弟一眼,在老太太耳边轻声说道:
“外祖父去世了,就在几天前,小弟还不知道呢,以为外祖父出远门了。”
花老太心里一惊,掀开帘子把头伸出去问三儿:
“你怎么还没通知家里啊,这事儿再远咱家也该去的。”
她三儿叹了口气说:“岳父不太好的时候,就听说南边打过来了,
他老人家嘱咐,别让家里来回折腾,完事就带着家人往北走。这儿不能留了。”
赶车的沈知秋感觉自己都要困死了,两天一夜没合眼,今晚估计又睡不成了。
花老太坐在马车里,呆了好一会儿,从怀里掏出还没捂热乎的金饼子,塞到小孙女手里:
“这是你外祖父留给你的最后念想,乖孙儿收好了!”
老亲家公这人,有钱还大方,也没因为自家穷看不起她三儿,真是好人不长命啊!
这么好的人突然就没了,弄得她老太太心里真不是滋味。
沈呦呦又把金饼子塞回老太太手里:“您拿着吧,我还有呢。”
花老太心想,小孙女还小,拿着金子万一丢了可就不好了,还是自己先替孙女收着吧,
完全没把孙女那句“还有”当回事。
在老太太的观念里,她和老头子,还有儿子儿媳们,好不容易才攒下二十多两银子。
家里的青砖房和田产,都是三儿子中了秀才后,开私塾一点一点在十年间置办的呢!
亲家就算在城里开镖局,顶天了也就能攒下几块金饼子,给小孙女一块那可真是不得了了!
老太太估计剩下的不是在三儿子手里,就是在三儿媳那儿。
可她还真猜错了,五块金饼子,三儿子、三儿媳和李全每人身上有一块,还有两块都在小孙女身上呢,所以沈呦呦怀里真有一块。
花老太就是个闲不住的人,掀开车帘去拽挂在马车外面的苞米,又翻出个笸箩开始搓玉米粒。
那玉米还没干呢,搓起来可费劲了:“奶,你这玉米不得晒晒才好脱粒吗?你的手还要不要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