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琛立起身来,惊问道:“什么?!”
李书办俯在地上,抽噎着说道:“ 岐王殿下骄奢淫逸,数年来一味的大兴土木,一座座宫殿拔地而起,都是百姓的血泪啊。
我的族人同附近十几个村落的人一起被岐王府征用,无论男女老幼都拉到山上去砍伐搬运木柴,不过半年的光景,便死了个干干净净,无一人生还……”
林琛沉吟道:“女人,孩子呢?”
“也无人生还。”
这可不对劲儿了,修筑宫殿用的是壮丁,到山上砍伐用的也是青壮年,关女人孩子什么事儿?
再说无论环境有多艰难,也不可能无一人生还?
林琛坐回椅子上,用手指缓缓的敲击着桌面,问道:“你不是说去了十几个村子的人吗?其他人呢?”
“也都下落不明。”
“无一人生还?”
“正是。”
林琛不由得立起身,踱了几步,问道:“你们没有去问询吗?”
李书办深深叩头,泣道:“人家是王府,凤子龙孙,有谁敢上门呢?再说族里被拉去的人都死了个七七八八,只有在外经商或是我这样的人侥幸逃得一命没有上山,谁敢再往前凑。”
林琛垂眸道:“你也没去吗?”
李书办捶地哭道:“小人去了,族人于我有再造之恩,岂能畏惧权贵而将族人弃之不顾,只图自己苟活?可小人卑微,人家根本就不肯理会,小人散尽了家财,也只得到了一句,意外丧生罢了。”
林琛在屋中踱步,半晌问道:“岐王府修建宫殿有几年了?”
“己有七八年了。”
林琛心中一惊,问道:“如今还有人在山上么?”
“有的,有的,凡是被拉到山上的村子无一人生还的。”
林琛疑惑道:“本官来时见府城极为繁华,百姓安居乐业,不像愁苦的样子。”
“大人不知,岐王拉上山的都是偏远村落之人,又一味的鼓励行商,因平安州靠近西海沿子,买卖好做,府城县城之人争相逐利,以为生计,因而繁华。可偏远乡村十室九空,土地荒芜,已经少有人烟了。”
林琛大惊失色,土地乃国之根本,粮食乃是民生大计,平安州竟到了如此地步?
“前任知府大人不知道吗?”
“知道的,可是知道又能如何? 这是岐王殿下的封地,以一方供养,是先帝的旨意,其他人岂敢置喙?”
林琛抿唇不语,暗自沉吟,此事朝廷到底知不知道?
倘若此人说的都是实情事情可就难办了。
自己上次来这里是见过镇海总兵周兴的,也见了本省的总督吴大人,没有发觉任何异样,他们到底知不知情?是被歌舞升平的假象蒙蔽了?还是……
想来圣上也是有所察觉,上次自己又来过平安州,索性让自己再走一回,倘若无事,自然是天下太平,倘若……,他又想起来袁怡手中的龙佩……
林琛道:“你若信得过林某,此事你暂且缓缓。倘若心有疑惑,只当你我今日从未见过。”
李书办叩了一个头,说道:“李某心如死灰,只得寄望于大人,焉有退路?”
林琛不答,只是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李书办走后,林琛叹了口气,看来许大人是知情的,人家临行之前能知会自己一声,便算是送个人情了。
此事由来已久,倒是得慢慢图之,眼下还是看看媳妇儿最重要,林琛脚步匆匆的出了衙门,也没坐官轿,左右不过一条街,他走几步便到了。
出了衙门,带着春茗秋茗往家走,在街道的转角处见到一个卖糖人的老翁,做的糖人儿十分精巧,有梁山好汉,也有鬼怪神仙,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