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讲究养生,菜的口味都偏清淡,贾琏不大用的惯,略用了几筷子,磨磨蹭蹭的,待林如海放下筷子,便也跟着放下了筷子。
饭毕漱口净手,众人移至林如海的书房落座。
贾琏打量着书房,正前方摆着花梨木大理石雕花玉案,笔架上满满的羊毫,白玉兽头的镇纸压在文书上,各色宝砚数方,墙上挂着几幅卷轴,其中一幅是当代大家翰林院大学士萧公的笔墨。
贾琏知道,萧大学士是林姑父的同年,也是昔年的同窗好友,私交甚笃。
靠左侧的墙边摆着一张小案几,供着文昌帝君。
文昌帝君是传说中主持文运功名的星宿,这座帝君像通身施白釉,坐倚洞石,容貌清俊,头戴垂脚式巾帽,身着宽?长袍,左手持着一柄如意,眉目传神,意态洒脱,绝非凡品。
案上另有一尊掐丝果纹三足香炉,宝盖上香烟袅袅,衬着繁复精致的花纹,意境十足。
贾琏暗自可惜,如今他们府里看着煊煊赫赫的,实则内里已是渐渐的空了,老太太把林妹妹接进京里,大家伙都心照不宣,林姑父膝下无子,林家的财产早晚都是贾家的。
就是家里头都不知道盘算过多少回了,指着这一大宗银子下来好填窟窿呢,他和凤姐两口子,如今管着府里的内务,常常是拆东墙补西墙的,背地里也没少盘算林家的东西。
岂料,人算不如天算,林姑父忽然又有了嗣子,如若只是他族中的一个普通的孩子,贾家还能计较计较,也未必不能如愿。
可偏偏过继的是安国府的二公子,不但是两榜进士出身,还是长公主的乘龙快婿,他们的算盘是再也打不响的,白白的舍得这一大宗的浮财,府里的窟窿还不知道怎么样填呢。
不提贾琏心下转着心思,林如海正在读贾母和贾政写给他的信。
贾母的信上倒是没说什么,只是叮嘱他看顾好黛玉云云,还很隐晦的透露出别叫人欺负了去的意思。
贾母当然不敢明说,林家如今的内宅当家人是怡安郡主,林家的内务又岂是她能够置喙的。
隐隐约约透露出一点意思,林如海知道便罢了,多余的话却是没有的,她虽然疼黛玉,但外孙女毕竟不是自家人,万万没有为个外人开罪.郡主娘娘的道理。
贾政的信只有一个意思,替宝玉向林如海提亲。
林如海不置可否,将信纸随意地压在书案上,对贾琏说道:“你舟车劳顿的送你妹妹回来,想来也是乏了,下去休息吧,在扬州多盘桓几日,也游览一番江南的景致,让琛儿陪你走走,你们兄弟也多亲近亲近。”
贾琏早站起了身,垂手恭恭敬敬的听了,又连声应“是”。
他早早就听闻扬州乃天下第一烟花风流之地,既然来到此处,岂能不好好领略一番?如若辜负了这大好春光,才令人扼腕长叹。
既然姑父有意留他多住几日,他自然是愿意的。
林琛起身送贾琏出去,袁怡也拉着徒渊告退了,只留下林如海和黛玉父女二人。
林如海叹息着说道:“当日将你送进京中,乃是无奈之举,为父当日和你讲过,有意将你许配给宝玉,不知你二人……”
黛玉顿时面红耳赤,林如海说道:“这些话本来不应该跟你一个女孩儿说,可是你母亲已经去了,为父不得不操这些心,倘若这一两年你跟宝玉互有情意……”
当时的婚事是他跟女儿说的,总不能随便的出尔反尔,倘若女儿真的喜欢贾宝玉,林如海就要重新考虑这件事。
“表哥一向天真烂漫,对家里的姐姐妹妹都是极好的,待我也很好,如同亲妹妹一般,还有府中的几个姐妹,也都是好的,平日里大家常在一处顽,互相做个伴,日子也过得容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