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安国公拿定了主意,不过事到临头,他还是出不了手。
理智上他知道,如果从安国公府的日后考量,不应该将嫡次子过继出去,这很危险。
如果自己圣眷正隆,倒也不是很怕,如若有了万一,大不了到时候,把庶子记到原配名下,请圣上开恩,这也不是没有先例。
可他心里如今明镜似的,圣上不待见他,能把怡安郡主许配给老二,已经是格外青睐有加了,这还是因为圣上极其喜爱这小子的缘故。
但也因为这样,才分外忧心,他知道自己的心是偏的,多年来偏疼老大,如果圣上像他一样,偏心他家老二呢?后果不堪设想。
可如果真的把老二过继给林如海,安国公府就没有退路了,要么老大顺利袭爵,要么夺爵,没有第三条路走。
安国公府百年的家业,实在令安国公心忧。
这件事绝对不能先告诉府里,别看老太太一向也是偏疼世子,但绝对不会允许安国公府落到如此险境。
对于老太太来讲长孙是未来的袭爵之人,次孙是候补,除非世子袭了爵,又有了嫡长子,老太太才会同意放手。
再说夫人那里,更是无法交代,她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儿子,老大两口子对她又只是面子情,她怎么可能同意把唯一的儿子过继出去?
不过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将这件事办完,然后再缓缓的写信告诉京里,到时候木已成舟,倒也没什么。
现在让他忧心的是老二的态度,这小子到底会不会反抗?
如若他闹了起来,可就不好看了,更别说这里头还有怡安郡主的事,也不知道圣上是什么态度,此事十分棘手。
安国公在屋里转了几圈儿,突然福至心灵,猛然一抚掌,他怎么这么糊涂?这件事他可以跟林如海商量啊。
他心里明镜似的,林如海只提过继他的庶子,绝对不是因为喜欢,而是无奈。
如果他跟林如海说,肯把嫡次子过继给他,他不欢喜的疯了才怪呢,必然会跟他一起周旋,林如海可是圣上的股肱之臣,圣眷远在自己之上,如果他肯出面周旋,大事可成。
安国公第二日便急不可耐地去了御史府。
林如海刚刚喝了药,才要躺下,便听林成来报,安国公前来拜访,已经到了府门口。
林如海心下诧异,他虽然说有意跟安国公府连宗,但毕竟已经出了五服,平日来往也不是很多,他这样忽然登门,是为了什么?
况且按正理来说,纵然他来探病,也应该提前递拜帖,然后登门才是正理,哪有这样唐突的道理?
但不管怎么样,人已经到了门口,林如海道:“有请。”
片刻后,便见安国公大步而入。
“哎呀,贤弟,怎的清减如此?”
“劳动兄长了,愚弟不能亲迎,兄长莫怪。”
“哎,你我自家兄弟,如此外道做什么?”
安国公落座之后,稍一沉吟,便道:“我见贤弟清减如此,心中悲痛,想必贤弟是因为过继之事,心中郁结,我今日来便是为了此事。”
林如海心中一紧,此事成与不成,就在今日了。
如若能过继一个儿子,不但黛玉有靠,他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安国公叹道:“当年贤弟少年登科,名扬天下,我思来想去,我那些庶子都是些朽木蠢材,没的辱没了贤弟。”他讲到此处看了一眼林如海。
林如海的眼中满满的都是失望,看来他注定身后凄凉,无子送终了,那黛玉的事只能托给贾府,虽然明知不妥,却没有后路。
安国公话音一转又道:“终究是一笔写不出两个林字,你我也算兄弟一场,愚兄安能忍心看你身后凄凉,断了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