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灯时分,一只灰色的信鸽“咕咕”的飞到江宁布政使衙门外大书房的院子里,轻盈的落在了廊下的金丝八宝架上。
林忠上前一步,伸手抓过信鸽,在鸽子脚边的竹筒里抽出一张信纸,将鸽子放开,脚步匆匆的进了大书房。
安国公正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这是他的老习惯,每日掌灯过后便会借着养闭目养神的空档,把白日里的事过一遍,力求事无巨细,都在心里留个影儿。
家下人等都知道他的这个习惯,没有大事都不会进来打扰。
听到脚步声,安国公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何事?”
“禀国公爷,京里来信儿了,关于世子爷……”
林忠的声音逐渐隐没,没有再说下去。
“放下吧。”安公国的声音不辨喜怒,十分平静。
“是。”
林忠将信放在书案上,后退几步,方才躬身出了书房。
安国公轻轻的打开卷着的纸张,越看眉头皱得越紧,片刻后脸上已经是隐隐的有了怒色,只不过极力克制着,终于他忍无可忍,恨恨的道:“蠢货!真是个蠢货!”
林家弃武从文,就是不想再卷进兵权之争,当今圣上乾纲独断,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沾染兵权,这个蠢货还巴巴的凑上去,安国公真的想扒开他的脑子看看,装的是不是一脑子的稻草?
现在好了,南安郡王府的三姑娘直接暴毙了,也不用跟云尚书府联姻了。
想到林珏的外家,安国公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他的结发妻子,便是南安郡王府老太妃嫡出的姑娘,想起那个温雅美丽端庄的女子,安国公的眼中有着深切的哀痛,眼圈逐渐的红了。
第二日用过早饭,林琛往前头书房去,袁怡斜倚在榻上,红袖拿了一张小杌子坐在她的下首,正在给她修指甲。
翠红脚步匆匆的走了进来。
“回主子,老爷身边的林忠来了,说昨个丢了两样东西,已经查出来是京城送来的那两个丫头做的,让我回了主子要带回去细细查问,等明儿个再另挑好的给主子使,现如今就在外头候着呢,等主子的示下。”
袁怡的眉头动了动,这是京里的事发了?
“知道了。”
翠红得了主子的话,又脚步匆匆的出去了。
下午的时候林忠家的来了一趟,他们两口子都是跟着安国公的老人儿。
林忠家的大约四十岁左右,圆圆的脸白白净净,看起来十分温和。她穿着一件青色府绸的坎肩儿,同色的裙子,头发挽了一个髻,插着两只金钗,打扮的十分利落。
“老奴给二奶奶磕头。”林忠家的带着几个小丫头一进门,就跪下给袁怡磕了一个头。
袁怡在她跪下的时候就站起了身,这是安国公身边有脸面的人,她不能安坐受礼。
“翠红,快扶老人家起来。您老人家有了年纪,这礼数就免了吧,看座。”
小丫头听见主子吩咐,赶忙搬了个小扤子过来。
林忠家的等袁怡坐下,才拿捏着坐了下首。
“老爷说过一阵子二爷二奶奶就要去赴任了,特地打发老奴过来给二奶奶送些家常用的东西。
原本这些事都应该是太太做主,可我们如今是在任上,老爷只得自己多操一些心。
二奶奶看看还有什么缺的短的,只管打发丫头们去要,这才是一家人的意思。”
她说着轻轻的抬了抬手,方才跟着她进来的几个小丫头忙低着头上前一步,把手里托着匣子往前递过去。
翠红看了袁怡一眼,带着丫头们接了过来。
“多谢老爷费心了,我们还没多孝敬老爷,倒让老爷跟着我们操心,真是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