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太后在一日,这后宫里就是郑太后说了算,根本轮不到李贵妃。
论辈分,郑太后为长。做媳妇的对上婆婆,天生就居与劣势。更不用说,李贵妃只是贵妃,不是册立过的中宫皇后。放在宫外,就是贵妾之类的身份。哪里有底气和执掌了数十年后宫的郑太后对上?
论权势,郑太后耳目遍布宫中,暗中结党营私,能和丞相一党分庭抗礼。别说后宫,就是在朝堂,郑太后说的话也极有份量。
所以,李贵妃只能是大梁第二尊荣富贵,郑太后在一日,就一日牢牢压着她。
刚登基的天子,默默品味着亲娘话语中暗藏的深意,不知为何,额上冒出了一丝冷汗,良久才低声道:“皇祖母一直对我疼爱有加,如今我初登基,要倚仗祖母之处更多。”
说句刺耳难听的大实话,便是要过河拆桥,也得先过了河才行。
现在他这个天子刚登基,自己的真正班底就是几个嘴上没长毛的伴读。想掌控朝堂,得重用安国公,得倚仗郑太后压住王丞相。
哪有先拆桥的道理?
再者,大梁以孝治国。郑太后的身份摆在这儿,他这个长孙,得代父尽孝,做给天下人看。
李贵妃也有些后悔失言,清了清嗓子说道:“这是当然。你得好好孝敬你皇祖母。”
母子两人对视一眼,便将话题扯开。
“今日登基典礼感觉如何?”李贵妃轻声笑问。
“之前就演练过两回,今日一点都没出错。”太和帝低声道:“我今日第一回坐到龙椅上,激动得很,好在忍住了没失态。”
“今日忙了一整天,你一定倦得很,”李贵妃柔声道:“早些安置歇了吧!明日还有大朝会。”
太和帝点头应下:“母后也早些去歇息。”
……
此时,姜韶华正在景阳宫里和郑太后说话。
“今日一过,哀家的心也就定了。”郑太后欣然叹道:“国不可一日无君。太子登基,坐稳了龙椅,大梁的人心也就安定了。”
改朝换代,历来伴随着动荡难安。平州大乱,和太康帝的驾崩离世不无关系。
只是,太和帝运道着实不佳。以她前世的记忆,震惊大梁压垮百姓的蝗灾噩耗,很快就要来了。
姜韶华心中无奈长叹,面上却露出欣喜之色:“娘娘说的是,我早就盼着这一日了。”
郑太后伸手拍了拍姜韶华的手背,目光愈发慈爱:“你是个好孩子,没辜负你祖父的期待厚望,也没令哀家失望。”
姜韶华深谙郑太后的心思,说出口的话格外顺心合意:“我一个没及笄的黄毛丫头,能挺直了腰杆站在金銮殿,都是太后娘娘撑腰的缘故。百官们倒是想刁难,看看我身后的太后娘娘,也就纷纷闭嘴消停了。”
郑太后莞尔一笑:“你这丫头,不知怎么生得这般伶俐讨喜。哀家确实为你撑了腰,也得你有这个能耐本事,才能走得稳当站得牢固。”
姜韶华抿唇一笑:“这都是向太后娘娘学来的。以后娘娘可得多多教我。”
郑太后被哄得呵呵直笑。
赵公公悄步进来,在郑太后耳边低语数句。
姜韶华离得近,耳力又格外灵敏,将赵公公的耳语听得清清楚楚。李贵妃去东宫一事,自然瞒不过耳目遍布宫中的郑太后。
“儿子坐了龙椅,做亲娘的,心里哪有不欢喜的。”郑太后扯了扯嘴角,眼里却没多少笑意:“颂儿是个孝顺孩子,以后自会孝敬亲娘。”
姜韶华笑着接了话茬:“堂兄时常私下和我说,他心中最亲近最依赖的是祖母。便是孝敬,也是先孝敬祖母,然后才轮到生母。”
赵公公在心里给郡主比了个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