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地磅房门口的树荫下,谢虎山光着膀子穿着大裤衩坐在马扎上,双手抱着块西瓜汁水淋漓的啃着,大黑趴在他脚边,把谢虎山刚给它的西瓜皮用两条前腿扒着认真啃着。
他身后则是花四分钱买了两根冰棍雇的童工,自己二叔家的弟弟小宝,此时两只手拿着大蒲扇正认真的帮谢虎山扇风。
这孩子有点儿随二叔,太实在了,谢虎山本来是给他买冰块时逗了一嘴,结果这小东西吃完冰块真负责任啊,轰都轰不走,从谢虎山坐在纳凉到现在,扇了足足有半个多小时了,小脸累的满头大汗,让他歇会都不歇。
就怕明天哥哥不雇他,失去这份两根冰棍的工作。
让谢虎山感觉老谢家除了大秀之外,哪个人的品格都没得说。
“小宝啊,歇会吧,你再帮哥扇风,你大妈等会就得来扇哥脸了。”谢虎山回头对弟弟说道:
“到点儿下班了,去,上我那屋床上睡下午觉去,我跟你说,下班你再干活算违反纪律,我就开除你,明天就不买冰棍了。”
听到再扇风就违反纪律不给冰棍,小宝一秒钟都没有多呆,拿着大蒲扇朝着谢虎山办公室跑去。
“这也太实诚了,倒是把蒲扇给我留下啊。”谢虎山看着弟弟连扇子都随身带走,郁闷的叹口气,正想让大黑辛苦一趟,去把蒲扇叼回来,马三儿已经顶着日头骑着自行车朝自己冲过来。
看到马三儿,谢虎山脑袋垂的更低了。
果然,马三儿把自行车一停,蹲在谢虎山对面,声音中充满恳求的味道:
“谢司令,放卑职一马吧,虽说兄弟只是在你手下当个旅长,跟韩参谋长比起来地位差点儿,可也不能忒差啊,至少得跟大喜划等号吧?”
“操马都能在轧钢厂一个月挣十几块,我跟吴栓子,王冲在崖口砖厂累死累活一天下来,才挣一毛五,那俩货挣一毛五理所当然,毕竟不是你的嫡系。”
“我不一样啊,我是谢司令你一手栽培的,伱再这么整,操马以后得骑我脖子上拉屎,这家伙给他得瑟的,司令啊,你得想想办法,看在党国的面子上,拉兄弟一把啊。”
“你要不开口,我可就拉着吴栓子和王冲另立山头了啊?”
按说,忙完了夏收夏种,马三儿,吴栓子,王冲他们仨休息两天,就得收拾收拾赶紧回崖口负责烧窑,本来仨人也是这么计划的,直到马三儿得知自己弟弟操马在轧钢厂的工资待遇之后,心态崩了。
他在崖口的砖厂天天盯着砖窑火候,实打实的砖厂技术骨干,罗师傅的正宗烧砖传人,一天挣一毛五,一個月下来四块五,还没弟弟在轧钢厂工资的零头多。
他本来寻思让弟弟跑腿帮忙去买盒烟,还自觉大方的给了操马五分钱当跑腿费。
结果操马都没瞧那五分钱一眼,反手掏出五毛钱让马三儿自己去买,顺便帮忙带瓶橘子汁回来,喝完之后马三儿再帮忙拿去退瓶,一毛三的退瓶费就当给马三儿的跑腿费了。
换哪个当哥的能忍?
马三儿攥着弟弟给的一毛三跑腿费这个恨呐,牙都咬碎了。
一问才知道,弟弟每个月从轧钢厂多的时候挣十八块多,少的时候挣十六块五,人家工资那零头都比他一个月的四毛五还多。
再跟韩老二等人问了一下,发现谢虎山的亲信就自己还挣一毛五呢,所以马三儿开始找谢虎山求情,要求来轧钢厂上班,不求享受特殊待遇,跟大伙差不多就行。
谢虎山看着可怜巴巴的马三儿,语气放缓,用稍显严肃的语气开口:“马孟起同志,咱们辛辛苦苦的工作,是为了个人享乐吗,那都是为了集体,你就说我,我天天忙得……”
他正大义凛然的准备给跑来要求同工同酬的马三儿做思想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