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擦黑,中坪生产大队的广播大喇叭里响起了韩老狗的声音:
“喂喂喂,小张,机器开了吗?”
他每次广播,都是这句话开头,必须跟广播员确认一下是不是打开了机器,这些年下来,属于已经形成了自己独特的播音风格。
一听到这句话,中坪生产大队的全体社员们几乎都会竖起耳朵认真听广播。
反而是大队广播员广播时,大伙会比较敷衍,不给面子,因为广播员一般都是按部就班念报纸传达上级指示,那些太过严肃的新闻或者文件对中坪大队的广大社员而言,根本听不懂,听太久脑瓜子疼。
但韩老狗亲自广播通知,那就肯定是有涉及到大队具体事务的问题,而且韩老狗广播时用词直白,通俗易懂。
“那个~中坪大队全体社员~中坪大队全体社员~!”
“啊~我说个事啊!”
“等吃完饭以后,咱们各家最少也要派出一个代表来咱们大队部会堂,参加咱们大队给支援水库工程的咱们中坪民兵召开的庆功会,各家都得派人来,别屁股沉走不动道儿,人家县里领导都接见咱们这些小伙子了,你们别整拿乔矫情那一出!心里都有点数儿!”
“还有,各生产队长,各队会计来的时候把各队今年过年杀猪分肉的计划也都带来,开完庆功会之后,大队晚上争取就把各队杀猪的计划一块给审批通过,然后你们各队好可以明天杀猪,抓紧给大伙儿分分肉。”
“最后,我再说一次,哪家要是再敢跟上回一样,派哭嚎打闹的孩子来开会,我把孩子全都给你们扣下,等你们当父母的来领,必须当着我的面打他们一顿,打完再领回去。”
“各队参加水库工程的民兵,吃完饭也都抓紧来,大队给你们也准备了奖励,毕竟给咱们大队带来实打实的荣誉了,要是谁不来,东西我就扣下,当他不要了。”
“小杨书记你还说两句吗?不说,那没事了,都抓紧吃饭,吃完赶紧来,早开完早歇着。”
“小张,把这机器关上吧。”
广播完。
韩老狗的农民式狡猾可以说在这段简单的广播内体现的淋漓尽致。
他心里十分清楚,大队要只是单纯告诉大伙是给一群全都是晚辈儿的大小伙子开个庆功会,自己大队这些刁民不可能愿意来队部捧场,那都懒着呢,一個个拒绝参加的理由会非常充分。
不是儿子就是侄子,能耐了,自己一个长辈还得去给他开庆功会?
所以韩老狗故意把各队杀猪分肉这件事跟庆功会放一起,这样的安排下,大家可以不在乎什么庆功会,但一定会非常在意自家生产队今年过年要杀几头猪,大队能不能同意杀,这涉及到他们春节能分多少肉的问题,属于切身利益,肯定会去开会。
谢虎山家的晚饭刚吃完没一会儿,韩红兵,陈大喜,马三儿等三队民兵就来谢虎山家门口集合,跟着谢虎山去大队会堂开会。
他们这些人先走,奶奶待会杵着拐棍跟桃子姑娘,大妈,大秀一起去,其实奶奶完全可以不用去的,但自己的孙子得了红旗,自己又沾光住了一个月疗养院,孙子回来还给家里带了东西,这些事她不去大会现场显摆一下,总感觉缺点啥,奶奶的虚荣心其实一点儿也不比别人少。
尤其她还得跟人显摆显摆桃子姑娘,享受其他老太太羡慕嫉妒恨的注目礼。
大队部会堂是用解放前中坪镇的物资仓库改的,虽然简陋,但空间大,谢虎山他们赶到时,里面已经有不少家里距离队部够近的妇女坐在小板凳上拿着针线活边忙活,边聊着东家长李家短。
谢虎山这群大小伙子则在会堂外面靠墙蹲成一排聊天,没一会,赵会计骑自行车驮着意气风发的马老五赶了过来,隔着老远,马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