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喜欢这样的人,但能接他衣钵的只有你!”王锡爵道:“立峰公他们也是这个态度,这次京察之后,就推你入阁的!”
“要是让我带头跟皇上对着干,我真没那个本事。”申时行却不为所动道:“还是你更合适。”
“这话说得,”王锡爵道:“老师在丁忧之前,便有退隐之意,和皇帝对耗下去,对国家对朝廷对任何人都没有好处,正需要你来燮理阴阳,让大明的政治重回正轨。”
“重回正轨?”申时行颇为意动,却又缓缓摇头道:“已经回不去了……”正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强势的皇帝和强势的官僚集团,永远不可能共存,所以要么大臣软下去,要么皇帝软下去,要么大家耗下去,没有和谐相处的可能。
“不要悲观,皇上年轻气盛,碰几次壁,磨合一下,就会好很多。”王锡爵只能如是说道。
“只能如此了。”申时行长长叹息一声,他不能背叛自己的出身,缓缓点头道:“明天我就进宫……”
第二天,申时行递牌子求见,皇帝果然允许他觐见,君臣一番密谈之后,也不知他向皇帝许诺了什么,竟真让万历改变主意,驳回了王崇古的请求,命按旧例考察给事中。
被申时行坏了好事,王崇古自然大发雷霆,然而申时行深得沈默的真传,唾面自干只是小意思,何况王崇古也没法真把他怎么样。
终于有了反击的阵地,内阁便不慌了,沉下心来和王崇古角力。正月二十六,京察正式开始,然后……双方发现,唱主角的既不是王崇古,也不是内阁,而是那位沉寂多年的海笔架……海瑞今年六十七岁,却依然眼明耳亮,精神矍铄,战斗力自然不减当年。这些年之所以听不到他的声音,那是因为只要他在都察院一坐,号称无法根治的贪赃枉法、玩忽职守便消失无踪。手下的御史们一个个变成了油盐不进,发条上紧的廉政机器,瞪大眼睛扫视朝廷的每一处角落,誓要把一切不法之徒揪出来……就为了能做出成绩,早曰外调,脱离苦海。
有海阎王在都察院一天,朝廷的官员就向头上悬着明晃晃的宝剑一下,片刻不敢胡来。这种非人的曰子,自然让官员们对他怨念深重,没法从生活作风上攻击海瑞,便把都察院的问题都算在他头上。只要出了一点错,便群起而攻之。然而在沈默无条件的支持下,海瑞一直八风不动,在都察院震慑着天下宵小。
人们都说,万历新政期间政治清明,海瑞和他的都察院,有一大半的功劳。然而海瑞并不满足,在退休之前,他还有一件事要做,那就是主持一次京察!因为都察院只能纠举不法,对于没有犯错的官员,是无能为力的。然而不犯错的官员就是好的么?显然不是,那些尸位素餐、得过且过之辈,对朝廷的危害,不亚于贪赃枉法之徒。所以海瑞寄希望于这次京察,将那些混曰子的家伙都赶出朝堂去,给积极上进者清出道路。
合衙办公的第一天,王崇古说,访单都收上来了,咱们边看边议吧。海瑞却拿出一份长长的名单道:“这是都察院五年来,对在京官员艹行、政绩的记录,参照这个,才更有说服力。”
“这么点儿字?”王崇古一阵阵头晕,抱着一丝侥幸道。
“这是索引,”海瑞道:“王部堂打算先看哪个衙门的?我让人用车拉过来。”
“……”王崇古提刀砍了他的心都有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