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上,哪怕是寻常百姓,也绝不会到饭铺里摆宴席,就是来填个肚子,来了就吃,吃完就走,倍儿省事儿。
但这还不是最低一等,最便宜的是店铺都没有的‘路边摊’,就在马路边上,搁一张长桌,摆两行条凳,顶多再用几根竹竿,撑起个草棚子,给客人遮雨挡太阳。卖得是水饺、包子、馅饼、馄饨、面条,再配点咸菜、小凉菜啥的,食客都是贫民,寻常市民是不屑一顾的。卫生条件很差,但胜在价钱便宜。还有些吃食挑、吃食车啥的,推着挑着沿街串巷叫卖,招揽一些胡同里的居民,跟路边摊基本一个档次。
四个档次的饭庄饭馆,对应着燕京城的四个阶层,大家彼此心照不宣,各找各的食儿,很少发生江南那种乱串的情况,让人不禁感叹,对等级的遵守程度,谁也比不过京城的人们。
无疑,下馆子最符合沈默三个的身份。
陆光祖已经在京城生活好几年,对各处饭馆了若指掌,带着两人直奔什刹海北边的银锭桥畔,路上对他俩笑道“咱们南方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其实燕京的饭庄做不出那种感觉来,哪怕是从南方来的大厨,一到了京城,就好似被北方的粗豪感染了,再也细不起来。”
“五台兄还是个美食家哩。”沈默对李贽道:“宏甫兄,在这方面咱们可得甘拜下风。”他虽然出身微寒,但十几年宦海下来,早就吃遍天下美味了,这样说,不过是给李贽留面子罢了。
李贽这次没说话,一来是饿了,二来也在反省方才说话太冲,对两个帮助自己的人还那样,实在是不当人子。
说话间,马车到了,陆光祖笑道:“这次咱们吃点地道的北方风味。”
下了车,便看到这饭馆高悬的匾额上,写着‘漠北烤肉张’五个大字。
“要请我们吃烤肉啊?”沈默笑道:“确实多年未曾大快朵颐。”
陆光祖有些得意的笑道:“这家店的老板,据说是当年跟随永乐帝出征漠北的老厨子,一手烤肉的绝活,就连永乐爷也赞不绝口。”
“真的假的?”沈默笑问道。
“不管是真的还是杜撰的。”陆光祖笑道:“但人家是百年老店了,在燕京城的烤肉铺子里,那是数一数二的。”
说话间已经步入厅堂,一进去,一个相貌机灵,青衣小帽,胳膊上搭着条洁白毛巾的小二便迎上来,笑眯眯道:“哎呦,我说怎么今儿喜鹊叫个不停,原来是六爷您老人家要来,小的给您请安了。”说着又朝沈默两个笑道:“二位爷,小得也给您二位请安了。”一进门,这份儿扑面的热情,南方酒店可是见不到的。
陆光祖笑问道:“楼上还有地方?”
“瞧您说的,就是没有也得给您腾出来啊。”小二笑道:“还是老地方,甲字二号房?”
“可以。”陆光祖点点头,三人便跟着跑堂的上去二楼。一坐进赶紧宽敞的房间,小二立即送上热手巾,请三位爷擦手,口中脆声问道:“今儿想吃个什么,烤肉还是炒菜?”
“废话,来你这儿还能吃什么?”陆光祖笑骂道。
“小得也知道,可也不能不问。”小二陪笑道:“敝店昨天才进一批河套小羔羊,数量有限,专门给您留了一只,咱们就吃它吧?”
“多少钱一只?”陆光祖笑问道。
那小二伸出个巴掌道:“这个数。”
“少拿我当冤大头。”陆光祖依旧笑道。
“您贵人吃贵物。”小二陪笑道:“把那些羊羔子运来可不容易,一路上得精心照料,渴了喝山泉,饿了吃青草,统共没有二十只,您老说值不值这个钱?”
“上一只吧。”陆光祖哈哈大笑道:“你们跑堂的这张嘴,能把老母鸡吹成金凤凰。”
“小得说的都是实话。”跑堂的为三人把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