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了,年过半百,却依然没有子嗣,只有几个女儿。当你母亲有孕时,寡人还以为能得到一个太子,结果却又不是,于是便只能从弟弟或侄子里选择一个继承君位。”
南子乖巧答应:“让父君失望了。”
宋公继续说道:“是,孤失望透了,但这也是命中注定,寡人当年虽许下了誓言,但几个弟弟都不堪大任,所以孤犹豫未决。孰料他们以为我反悔,竟主动与右师大心勾结,想要逼孤速速决定太子归属……”
华向之乱中,乐大心功勋卓著,职位不断攀升,宋元公没过几年又死了,还是乐大心将太子栾扶正的。于是他成了执政右师,开始在国内培植党羽,四公子的靠近让他欣喜不已,双方很快就形成了宋国内最大的集团。
“成汤在世时,伊尹或许还没有什么异心,然而主少国疑,则是滋生权臣的沃土,他们一旦坐大,就会出现不臣之心。主君若是无能,就会如同太甲一样失国,伊尹如此,华、向两族亦然,乐大心也一样。这便是为父要跟你说起桐宫往事的缘故了。”
南子恍然,越发觉得自己父亲深不可测。
而宋公栾也不是等闲之辈,斩草除根一时间做不到,他只能学郑庄公放纵共叔段一样放纵他们,扶持亲信加以平衡对抗。宋公选择的人最初是公忠体国的乐祁,乐祁死后,他便只能借重向氏的遗族,向巢、向魋兄弟,这就是内乱前宋国政治力量形成的原因了。
“但向氏兄弟也不是省油的灯烛,他们兄弟尚未权倾国内,就已经有了不臣之心,一门两卿还不够,居然想一门五卿,比乐大心更加过分!寡人本想多一条看家护院的犬,孰料却养了一头喂不饱的狼。”
宋公栾极少和南子说实话,今天却将很多事情坦言相告:“既然哪一边都不足以依仗,所以当你怂恿孤将公子地送上的骕骦马转赠给向氏时,孤明知这会引发他们间的矛盾,但还是答应了,你可知道这是为什么?”
“父君想要他们相互斗争,两败俱伤……借重向氏击垮乐大心和四公子,由此宋国便能政归国君。”
宋公指着那些地上洒落的枯叶说道:“然,你知道秋日的山林么?经常会因为积累的落叶过多而失火,所以虞人有时候会主动放一把火点燃山林,挖出防火的沟壑就能把枯叶烧尽,防范于未然。治国也得这样,宁可邦内小火不断,也不能日积月累,酿成像华向之乱那样的三年大灾。”
南子这下算是彻底明白了:“我自作聪明,以为操纵着向氏、乐氏斗倒乐大心和四公子,谁料,我从始至终只不过是一颗引火的燧石……棋盘上真正的下棋人,是父君你啊!?”
她又一次被利用了,心里悲哀莫名,她本应该跪下赞誉他英明神武……但不知为何,她无法如计划中那样做。
宋公这些冷漠无情的话刺伤了她,若是父女合谋,那该多好啊,但她却被当成了纯粹的牺牲品。她本不想对他无礼,但有些话已经脱口而出了。
“但是这场火已经把整个宋国都烧着了,甚至烧到了宫中,连你也被乐大心胁迫,这局面,父君你还控制得住么?”
……
话刚出口,南子就后悔了,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喊出了真相。
果然,被戳到痛处的宋公栾冷冷地看着她,原本宽厚温柔的手掌变得粗糙而冰冷,捏得南子的小手生疼。
“你以为这该怪谁?”
没错,宋公一开始是打算利用南子激发宋国两大卿族、公子势力的对抗,自己好从中仲裁,利用一方击败另一方,然后收回权力。
但这个过程,或许是几年,甚至是十年二十年,只不过南子这一剂妖媚的火种却让本来可控制的火苗蹿得太旺。乐大心受到刺激,政变突然发动,宋国一下子四分五裂,宋公准备尚不充分,他现在能控制的,只有宫墙之内!一国之君仅能自保,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