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家宰去杀了石厚。”
李斯咬着牙道:“李由不明事理,助纣为虐,多有得罪。今其败亡,自取其咎也,李斯虽非纯臣,却也有大义灭亲的觉悟!”
家宰应诺而退,李斯望着窗外高高升起的皓月,喃喃道:
“李斯有许多儿子。”
“但保全宗族延续、富贵的机会,却只有这么一个!”
……
李斯派家人出关之际,赵高府邸中,赵郎中令也听完了女婿的回复。
阎乐低声道:“妇翁以为,李斯之策如何?”
赵高意有踌躇:“李斯之言,看似为我着想,实则是要我与王贲双输,他好独揽朝中大权啊!”
阎乐只关心一件事:“这样,能保全妇翁及吾家性命么?”
赵高摇头:“以李通古的为人,这可保不准。”
“数十年前,李斯初至咸阳,为吕不韦门客,为其著《吕氏春秋》,又被荐入宫中为郎官,得始皇帝重用。嫪毐之乱时,吕不韦意有踌躇,还是李斯为始皇帝劝吕不韦,使其站在陛下一边,击灭嫪毐。”
“可事后,据说李斯又为了让自己改换门庭,得到始皇帝信任,遂力劝始皇帝,说吕不韦到封地河南之后,各诸侯宾客络绎不绝,恐为乱。于是始皇帝逼迫吕不韦迁蜀,导致其自杀,李斯又再劝始皇帝,饶恕吕不韦家眷及门客之罪,使不必入蜀,真是赚够了人情……”
“他对韩非也一样,韩非初入秦,李斯对这位师弟推崇备至,一副亲爱之态。但背地里,也联合姚贾,中伤韩非说其为韩诸公子,入咸阳只为存韩,终不为秦,今王不用,久留而归之,此自遗患也,不如以过法杀之!”
“于是始皇帝下吏治非,李斯使人遗非毒药,使自杀。韩非欲自陈,李斯却暗中作梗,非不得见,遂死!”
这些旧日梓密,赵高知道的一清二楚。
“李斯对旧主、师弟都如此两面三刀,眼下他好言相劝,让我放下权势,暂避一时,但当他独揽朝政后,会做什么呢?“
赵高猛地回头:“会不会翻脸不认人,又反过来追究冯氏、公子高之案,将我杀了呢?要知道,冯去疾入狱时,李斯可是前后奔忙,一副欲解救冯氏的架势,博得了朝野声誉。”
“到那时候,这老硕鼠或许会派吏缉捕我,让我出来顶罪,没有陛下庇护,我赵氏一族,恐怕要身死族灭啊!”
“那妇翁,吾等该怎么办?”阎乐骇然,谁能料到,李斯短短两句话里,带着这么多坑。
赵高咬着指甲道:“陛下虽不愿杀我,但纵使留在朝中,王贲都发来逼宫檄文了,他和满朝文武都容不下我,必诛之而后快。长此以往,我生怕陛下有一天,会顶不住这压力,挥泪让我自裁啊。”
“而若我放弃一切,去为先帝守陵,那更是将性命交到李斯手中,恐怕死得更快。”
他露出了一丝惨笑:“悔不该啊,应当再隐忍一段时日,不可出面助陛下除冯氏、公子高的!”
谁能想到,黑夫竟将此事利用得如此透彻。
“不知不觉,我已经被逼到绝路上了。”
赵高眼中闪过一丝狠色:“但,还有一条活路!”
阎乐连忙问道:“如何才能得活?”
赵高看向他:“张敖,从北地郡回来了么?”
阎乐颔首:“回来了,正押在狱中等待妇翁处置呢。”
张敖是赵高提拔的近臣,也是张耳之子,许多年前其母被黑夫所害,张敖被随手塞进庞大的魏国俘虏里,带回关中,阉割做了宦官。
前段时间,赵高派张敖去北地捉拿黑夫长子,结果张敖不但人没找到,还捅了大篓子,造成乌氏倮的出奔,于是回来后就被关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