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践见到孔子的第一句话,便没有丝毫客气,直接问:“夫子何以教我?”
越人就是越人,与中原候伯至少要客套谦逊一番不同,直接就问孔子:请问你拿什么教导我呢?言语中没有尊敬,只有挑衅和轻蔑。
孔子的应对倒也得体,郑重其事地回答:“丘能讲述周公之道,在此,便先演奏雅琴奉献给君上罢……”
然而孔子料错了,他这招对付齐景公、卫灵公,甚至是楚国叶公好使,对越王勾践却不顶用,刚要抚琴,却被勾践的话打断了:
“越人的性格脆弱又愚笨,在水上航行,在山上居住,以船为车。喜欢兵器敢于拼死,却不懂雅琴,夫子却以雅琴教导他们,恐怕没什么用!”
在于越人勾践看来,雅琴礼乐皆是无用之物,他这是摆明了,不给孔子的”周公之道“任何发言机会,于是这场难得的相会,便不欢而散了……
秦始皇听罢后,却笑道:“勾践做对了,儒生之学,的确对霸道无用。”
天下礼崩乐坏已有好长时间了,孔子却讲究仪容服饰,详定繁文缛节,就是几代人也学不完,毕生也搞不清楚。若越王勾践用这套东西来改变越人之俗,虽然能被齐鲁之人称赞一番,但与想要追求的霸道,却是背道而驰。
在秦始皇看来,儒者这种人,能说会道,却以文乱法,且他们高傲任性,自以为是,不能任为下臣使用,四处游说乞求官禄,可但凡重用他们的国家,比如鲁国,比如中山国,最后都衰亡了。
所以,别说是没啥文化的勾践了,就算是他的先祖秦孝公,当年商鞅初入秦,分别以三皇五帝之道和汤武之道说之,秦孝公都听得直打瞌睡,直到商鞅开始讲述霸道和变法,秦孝公才精神抖擞,数次移席近听。
不过,秦始皇仔细想想,当年越国面临的情况,和如今的秦却有些相像:
中原人视越为蛮夷,也有人视秦为戎狄之邦,秦的那一套律令制度,不被散漫惯了的关东人认可。
秦始皇也做过妥协,一度想通过封禅泰山,承认关东神系,来完成他的大一统,但结果却是在泰山遇到风雨,遭儒生讽刺,以古非今……
挟书令颁布后,儒生暂时噤声了,但沉默之下,敌对之意更甚。
“越王勾践不用孔子,不用儒生是对的,但昔日庞大,南北跨越千里的越国,要如何才能一统江淮琅琊之俗,如何才能长久不衰呢?”
这个问题,越国没解决,越王勾践死后,越很快就衰败了,甚至被楚国攻击,夺走了淮南淮北,使得国都琅琊和本土江东会稽中断了联系,显赫一时的越国,就此走向分裂灭亡。
这件事对秦始皇而言,是有些告诫意义的,是夜在琅琊台行宫,秦始皇翻来覆去,想的都是这个问题。
“齐桓晋文,夫差勾践,多少霸业,均是及身而止啊……”
不止是子孙不肖的问题,兼而不能凝,也会让完整的大国轰然瓦解。
秦始皇如今最宝贵的就是时间,他已经很清楚,少了十年二十年,这件事是完不成的,他渴望长生不死,如此才能有足够的时间,让天下真正实现一统。
虽然封禅泰山给秦始皇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而在胶东,那群嘴上没谱的方术士也让皇帝大失所望。但整合各地神祇,最终实现九州同俗,六合同贯,依然是秦始皇认定“一统天下”的正确方式!
于是到了次日,秦始皇便在琅琊台祭祀了“四时主”。
“四时者,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取予有节,出入有时,开阖张歙,不失其叙;喜怒刚柔,不离其礼。”
四时主神是齐地八神主之一,与齐人的生活最为密切。它主宰着四季,决定着庄稼的生长和农业丰收,以及一年四季随着潮涨潮落,正是这些海产品,滋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