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独会摧毁一个人,尤其是当你身处一艘伤痕累累,在黑暗中无止尽飘行的流亡方舟时,这种孤独会被成倍放大:方舟安全区之外的废墟,飞船外面的黑暗空间,一成不变的飞船舱室还有死板僵硬的舰载主机,这些东西可以让意志坚定的军人都濒临崩溃,除了像希灵使徒或者神明这样的长生种,很少有凡人能面对如此漫长而又孤独的岁月,我相信那位沃伦?菲尔德指挥官是一个训练有素的军人,而且身为旧帝国仆从军的一员,他应当具备顽强和勇敢的品质,但这些东西都没能帮他捱过第十二个年头——虽然这很遗憾,但我们找到的这些记录表明他的最后一丝理智在第十二年消失了。
不过一切还不能盖棺定论,工作区深处还有一些房间没找过,那里或许有沃伦?菲尔德人生最后日子留下的资料,即便处于疯狂状态,这位星舰指挥官仍然在本能的驱使下不断将那些对他而言有重大意义的事情刻写在墙壁和设备上,虽然那些文字里有大段的胡言乱语,但认真梳理的话我们还是能找到跟这艘幽灵船有关的情报,起码根据目前找到的这些资料,我们已经能确定这艘船的用途了不是么?
工作区的房间被一个个打开,其中一半以上的房门处于锁死状态,需要珊多拉强行切割,但另一半房间可以很容易进去:门都没锁。这也正常,毕竟当初住在这里的船员只有一个人,锁不锁门实在没什么意义。小乌鸦把她的裂生体们全都释放出来,那些速度奇快又机灵的小家伙虽然不怎么识字(她们的母体都没把字认全),却已经知道墙上刻的大段符号就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她们叽叽喳喳地在前面找,我们就在后面跟着记录,越来越多的资料呈现在我和珊多拉面前。有意义的大部分是沃伦疯掉之前的日记:
“沃伦?菲尔德日记,第九十六天,似乎稍微有点习惯这种生活了,有规律的作息,有规律的进餐,有规律的工作和运动,除了不能和人交流以及不能出门逛街之外一切都跟以前没什么两样,军人生活本来就是这样单调枯燥的。但还是希望这里能有点更有趣的娱乐,飞船的设计者——或许不该批判他们,但他们确实对凡人不够了解。这艘船的娱乐室几乎是个笑话,他们只是临时根据‘凡人需要娱乐’这一逻辑设计了这么个房间,却没有给里面放任何我感兴趣的东西。看来要自己想法找点乐子了。”
“沃伦?菲尔德日记,第一百二十三天,今天半天时间都在和舰载主机聊天,这个死板的东西似乎确实是有人格的,但却是希灵使徒的思维方式,在我看来近乎机器。我一直不怎么喜欢她,今天却有点变化。因为我突然意识到,在这艘飞船上唯一能和自己说说话的好像也就这个ai了,这艘静默状态的飞船只准备了尽可能少的ai,舰载主机是这里能找到的最聪明的家伙。和舰载主机聊了聊这次的任务。逃亡,寻找其他幸存者,把大灾难之后没能发出去的信息和其他幸存者交换……意义不大的工作,但必须完成。舰载主机始终在强调这一任务的重要性,和以前一样烦人,但起码能聊天解闷。”
“沃伦?菲尔德日记。第一百五十天,又是无所事事的一天,按照在地面上的习惯给自己放了几天假,却不知道放假有什么意义。和舰载主机聊了一下飞船架构的事,但不得要领。现在我已经习惯用‘她’来称呼那个ai了,尽管舰载主机宣布自己没有性别,但我觉得把她看做一个女性似乎能让自己好受一点,就是如此,这样的话我就有理由忍受她那越来越频繁的健康建议和作息提醒了,我没病,也没任何心理问题,为什么这台主机要每天警告我减少摄取刺激性饮料?”
我们一边检查每一个房间,一边把这些记录汇总起来,并把其中有价值的资料按照时间先后整理在数据终端上,所有资料看上去都符合一个规律:有日期的记录是开头十二年留下的,胡言乱语的记录是之后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