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福站在夜风中,在信号箭的红光消失之前,便急忙转了身。
后院之前,赶来的千人王宫卫士,以及千人的蜀卒,都聚到了他的面前。许多人都昂起了头,看着面前的将军。
在两千人中,有不少老卒,还都逗过面前的韩将军,或抢糖葫芦,或揪耳朵踹鞋拔子,无人能想到,先前还在当街屙尿的娃子,有一日长成了一个将军。
被寄以厚望的将军。
韩将军有些紧张,许久不话。似是想了好一会,才终于开了口。
“列位袍泽,成都入了贼子,信号箭之下,整座城陷入动乱。韩九将军被调虎离山,引出了近两百里。孙勋将军那边,只余千人的兵力,而且来不及驰援。整个成都……只剩下我等了。”
狗福顿了顿,补上了一句,“若、若是放在以前,碰到这种事情。像很多娃儿一样,我定然要吓哭的,哭得走不动路,拖着娘亲的手,求娘亲背我回家。”
“我也不晓得,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盼着自个长大,让老师不再操劳,让东家不再被人欺负,让虎哥儿不再受伤,让很多很多认识的叔伯,每次打完仗之后,都能活着回来。”
狗福红着眼,垂下了头。
偏在他这等稚弱的年纪,开了天智,以至于很多事情都想得明白,会胸膛发酸。
后院之后,还传来急促脚步的声音,稳婆和许多妇人,费尽了各种心思,祈祷王妃顺产,祈祷蜀州的麒麟幼主,安然降世。
抹去眼泪珠子,狗福坚毅地仰起头,学着大人的模样,起手抱拳。
“某叫韩幸,所学有限,愿领各位袍泽,今夜血战一场。佑我蜀州,佑我王妃,佑我主公血脉。”
“我与诸位同生同死,便是成都最后的城墙!”
狗福转身,迎着冷风怒而拔剑,指着王宫外的黑暗。
“抽刀!”在后的一个老都尉,跟着怒吼开口。
“抽刀——”
锵锵锵,两千人组成的最后一营,纷纷抽出了长刀,坚定地站在狗福身边。
……
“破门!”
成都铁坊之外,千余人的乱军,不断叫嚣大喊。
一个虎背熊腰的巨汉,拖着一柄巨锤,狞笑着往铁坊大门走去。
“听,王宫里有个虎将军,力大无比。呵呵,他是没遇着我,且看我千钧锤!”
巨锤还没落下,忽然间,正要砸门的巨汉,似是被什么撞到,鼓着眼睛往后摔出去。
“谁,是谁?”
乱军之中,有人急急抬了头。便诡异地发现,有三老头出现在了瓦顶上。
“你也配?配和天下虎士比力气。”诸葛瘸指着摔飞的巨汉,一声嗤笑。
在诸葛瘸的身边,老秀才也气得跳脚,像个老无赖一般,连着扔了三四个空酒坛。
陈打铁仰起脸,抱着一柄鬼头刀,不声不语。
“这到底是谁?”乱军中,一个蒙着面巾的老头,怒声开口。
“蜀王是我们的儿,你觉着我们是谁?”诸葛瘸眯起眼睛,将一柄长剑,慢慢横在身前。
“后辈不识礼数,偌大的江湖,谁还记得玉面郎君诸葛范。”
“陈无铁!”
“老夫叫李寻山!”
“你动我仨的好大儿,尚且的过去,想动我仨的好大孙,断手断脚再断头!”
铁坊之前,乱军叫嚣起来,挥着各式的武器,便疯狂往前冲。
离着铁坊不远,成都的数条街道,都起了漫天火势。
“烧屋,不交银财者,杀了填土坑!”一大群的成都棍夫,聚了七百余人,此时嚣张无比。从城西开始,一路烧杀打抢。
王咏带着百余个官差,以及自发追随的数百个百姓,见着这群棍夫,便双目赤红,悍不畏死地扑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