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态不定、怪异而抖动的影子,在整个城市上空如有生命般舔舐、游移着,而在那薄雾覆盖的街道上,浑浑噩噩的人形轮廓如行尸走肉般摇晃着,发出低沉的呢喃与呜咽声。
一个穿着灰色外套的男人走了过来,手中抓着一块腐烂而可疑的物质,一边咕哝着一边将其塞进口中。
一辆没有人操控的自行车孤零零地慢慢走在街道上,朽烂的车轮和链条发出吱嘎吱嘎的噪声,车座上只有一团人头大小的蠕动阴影。
不远处的一栋房屋中钻出了一道巨大的血肉肢体,肢体末端的千百只眼睛在雾中眨动,那可怖的肉块转了过来,在寒冷的夜色中,那些眼睛胡乱看向周围每一个方向,肉块里却又发出人类一般的嗓音:
“晚上好……今天是个好天气……”
海蒂倒吸一口凉气,几乎能让心肺冻结的冷意深深浸入血管深处。
她猛然想起了这些日子以来,每天都会在路上看到的、多出来的涂鸦和刻痕,想起了自己感受到的那些莫名违和,想起了那个穿着蓝色外套的、惶恐而行色匆匆的男人。
想起了正留在家中的母亲!
她猛地吸了口气,转身跑向那雾气缭绕的街道,以最快的速度向着家的方向飞奔起来——
雾中似乎有人在小声惊呼,远方似乎有人在呼喊她的名字,道路两旁那些暗红如同血肉般的阴影蠕动、震颤着聚拢在一起,又以令人作呕的方式缓缓分离到两旁,隔壁街区传来了枪声,似乎有人在恐惧中引发了骚动,一架有着许多眼睛和嘴巴的蒸汽步行机摇摇晃晃地从对面走来,压力管道裂开嘴巴,哼唱着怪异单调的歌谣。
海蒂却仿佛没有听到和看到这些,她把一切能干扰自己心智的东西都屏蔽到一旁,只是心无旁骛地跑过整条街道——穿过薄雾,家门口的灯光终于隐约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她抓起长裙,毫无淑女风度地跑过了最后几十米距离,但在打开家门前又一瞬间停了下来,她犹豫了一下,将那柄锐利的“金锥”交到左手,又调整了一下呼吸,这才谨慎地取出钥匙,开锁,转动把手。
家门打开了,客厅中冰冷而明亮的灯光映入眼中,海蒂看到家里一切好像还是跟平日里一样——尽管各处墙角还是依稀能看到一些蠕动的影子,但至少比外面的街道要“正常”了无数倍。
母亲则坐在客厅尽头的壁炉旁,似乎正在全神贯注地阅读着一份不知何时送来的报纸。
听到开门的动静,壁炉旁的老妇人抬起头,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海蒂,你回来了——出诊顺利吗?”
母亲还是平日里的样子,房间里也没有预想中的“入侵者”。
海蒂悄悄松了口气,将金锥收起,随后脸色一整,快步走向壁炉:“来不及解释了,母亲,您现在就跟我走,我们得离开这个地方,这片街区不安全,有东西在外面……”
说着说着,她迟疑地停了下来。
因为母亲脸上只是带着温和的笑容,没有丝毫的惊讶与质疑——在海蒂迟疑着停下之后,老妇人便点了点头,随后起身走到壁炉另一侧的楼梯旁。
她从楼梯下面取出了两个行李箱。
“必要的东西都在这里,庇护所那边有基本的生活设施,而且物资还算充足——丹特·韦恩一向做的不错。
“你的‘医疗箱’也打包好了,就在你房间的桌子上,自己去拿吧,庇护所那里也仍然用得着它们。
“带着你的左轮手枪,多带几盒子弹——尽量别用上它们,但如果必须要用,打准一点,子弹对那些有血有肉而且爬来爬去的东西还是很管用的。”
老妇人一边说着,一边又来到壁炉前,微微踮起脚,有些费力地取下了那把挂在黄铜挂钩上的老步枪。
咔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