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往机械舱的最后一条走廊闷热而昏暗,令人心烦意乱的机械振动和轰鸣声就像要钻进人的脑髓般无休无止,墙壁上的灯光似乎遇上了气流不稳的问题,灯罩中的火焰摇晃闪烁。
但所有这些,都比不过越来越强烈的违和感与紧张感所带来的压抑,以及思维渐渐撕裂所导致的眩晕。
贝拉佐夫控制着自己的脚步,控制着自己的表情。
越是靠近海燕号的最深处,他就越是让自己的步履平稳,表情如往常一般冷静。
有船员在走廊中停留交谈,他们穿着古怪的皮质……“外衣”,脸上的皮肤褶皱堆叠,声音听上去像是嗡嗡的噪音。
贝拉佐夫向他们走去,他的头脑告诉自己,这几名船员是自己手下的士兵,但他回忆不起这些人的名字。
“将军?”一名士兵迎了上来,好奇地看着贝拉佐夫,“您有什么吩咐?”
“只是来检查一下机械舱的情况,”贝拉佐夫表情平静地回应着陌生的士兵,“留在自己的岗位上。”
士兵注视着他,随后行礼,后退:“是,将军。”
贝拉佐夫从这些人中间穿过,迈着平稳如常的脚步,他能感觉到,这些士兵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会,但很快就转移开了。
他们真的是自己的士兵吗?他们真的是海燕号的乘员吗?他们是那隐匿之物?亦或者是某种爪牙?他们注意到了吗?或者已经心生警惕?下一秒……这些记不起名字的士兵会朝自己扑过来吗?
贝拉佐夫将所有的思绪都压在心底,直到抵达机械舱的入口,打开了那道并未上锁的闸门。
更加刺耳的机械噪声扑面而来。
蒸汽核心正在全功率运行,球型容器中酝酿着惊人的澎湃动力,复杂的管道系统在机械舱的天花板上嘶嘶作响,巨大的连杆和齿轮在舱室尽头的钢铁框架中飞快运转着。
机器运行的十分欢快,甚至……欢快到有些狂热。
就好像一个躁动的灵魂,在推动着那些沉重的钢铁齿轮急速旋转,推动着这艘船以极限的速度驶向文明世界的城市。
蒸汽管道传来的嘶嘶声中仿佛都混杂着呢喃模糊的低语。
贝拉佐夫身体有些摇晃,但很快他便稳定下来,迈步朝着蒸汽核心的方向走去。
一名牧师正在阀门前摇晃熏香,他突然转过头,看着正走进机械舱的将军,其胸口别着的教会徽记似乎染上了一层油污,让上面的神圣符号显得模糊不清。
“将军?”牧师好奇地投来视线,“您怎么突然来这儿?这里的……”
“我来看看……蒸汽核心的情况。”贝拉佐夫说着,目光落在牧师手中的熏香炉上。
这小肉球在空气中轻轻摇晃着,上面睁开了一只苍白的眼睛。
他又抬起头,看向那些正在运行的蒸汽机关,以及那些嘶嘶作响的管道系统。
从蒸汽管道中逸散出来的气体泛着血色,飞快旋转的齿轮边缘模糊而扭曲,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寄生在这套庞大的机器里,用它充满恶意的灵魂取代了原本神圣的蒸汽。
机器已经被污染,正处于亵渎状态——这个念头在贝拉佐夫脑海中浮现了一秒钟,但紧接着便随风而去。
可他仍然走向了蒸汽核心的控制台——哪怕这庞大的“钢铁心脏”此刻在他眼中一切正常,他也慢慢向控制台伸出手去。
“将军,”一名身上蹭着油污的机械师突然从旁边走来,伸手挡在控制杆前,“您可别碰这些,机器有时候也是很脆弱的。”
贝拉佐夫抬起头,看了机械师一眼。
后者只是眼神平静地回应着他的目光。
但突然间,这名机械师的嘴唇蠕动了几下。
贝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