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会醒来,在‘家长’的带领下重新开始生活。但原本‘家长’不止我一个,我们有很多候选,每一个都意志坚韧,学习能力强大,能够领导团队,最重要的是对那瘟疫有一定抵抗力。但后来其他候选人还是一个个死去了,瘟疫在他们身上只是减弱而已,他们并没有真正的抵抗力。最终只有我一个人从训练设施里出来,孩子们已经排队进入休眠舱,而方舟里最后几十个奄奄一息的人给我办了个小小的送别仪式,从那以后,我就在这里了。”
莉莉好奇地问:“为什么你要被独立安置在这儿?”
“为了安全,”老人慢慢说道,“因为直到保管库完工的那天,我们的医学家都不敢确定我是不是真的完全没病,或者是不是携带‘病毒’,如果连最后一个健康人都身染瘟疫,那我们宁可放弃重建计划。所以我被独立封存在这儿,每隔十年,就被唤醒一次,然后自己检查身体情况——我想起来了,那些就是我用过的……”
老人颤颤巍巍地指向房间角落,郝仁看到那里摆着一套陈旧的装置,似乎曾作为医疗之用。
“每十年,我就醒来,然后独自一人抽血,化验,检查自己的颅骨,”老人低着头慢慢说道,“透过门旁的一扇小玻璃窗,我看着外面的十五万个小小的摇篮,知道我族的血脉仍然在冰封中等待延续,这就能给我足够的勇气。每一次从冰封中醒来我都在计算着自己‘起床’的次数,我告诉自己,数到十次,一切就能重新开始……直到有一天我突然现自己在笔记本上写下了11——而保管库主机反常地沉默着。”
现场一片安静。
“系统故障,”郝仁叹了口气,“反应炉辐射泄漏,蔓延到整个舱段,保管库主机紧急激活了外面的休眠舱,大概它觉得让人们躲进避难所都市要比永远睡在休眠舱里好一点。可那台机器漏掉了你。”
老人皱纹横生的脸凝固在一个复杂的表情上,看不出来这是哭是笑,但里面唯独没有意外。他只是跟着郝仁轻声叹息:“我知道,肯定是系统出了故障,但现在我终于知道细节了。”
莉莉感觉这一切都很难接受:“这种事故不该生的,保管库主机的程序有问题,而且这个保管库的位置也有问题,它和避难所城市中间隔着反应炉,这不是一条好路,要是能多测试……唉,算了。”
莉莉最后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知道当时方舟里的人已经尽了全力:他们的人每天都在死去,他们能选择的地方只有飞船里的几个角落,他们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甚至每一个人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到工程完工的那天。当保管库完成的时候,飞船里剩下的成年人甚至只有寥寥几十个——他们无法测试整个系统,也没机会设想什么备选方案。
一切都是赌一把,赌这个计划不会出问题。
但谁都不是主角,命运没有眷顾任何人。
“那之后你怎么过的?”薇薇安盯着老人的脸庞,那张脸皱纹密布,干枯消瘦,这张脸在最初进入这个房间的时候只有二十多岁,青春洋溢,但现在已经苍老的没了模样,“你……醒了多久?”
“很久,断断续续地醒着,最初我强迫自己保持每十年醒来一次,每次醒来都照着计划检查身体,祈祷下一次醒来的时候可以看到门口站着那些孩子,但后来我慢慢放弃了,自暴自弃,大吃大喝——我真该庆幸他们给我留下了足够的食物,因为我是飞船里唯一还要吃东西的人,他们干脆把剩下的食物全都塞进了这个房间,反正他们也用不上了,”老人露出个哭一般的笑容,“真的,我浪费了很多时间,但后来我现这样比死还难受,于是我重新回去睡觉,并把时间定为三十年苏醒一次,这样持续了很多次,我现自己的头渐渐变白,脸上也出现了皱纹,于是我害怕了,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浪费的不只是自己的时间,还有外面那些孩子们的,于是在最后一次休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