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不清的突厥人挤上前去,隔着远远的,便虔诚的趴伏在地上,大声恭诵着。可汗的马队向前推动,所到之处,人人跪伏在地,无人敢去仰视,他们不断转动着身体,从不同方向,对着可汗虔诚膜拜。
突厥汗国建立之后,整合部落、修建都城,已经逐渐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礼仪官职体系,初具了帝国的规模。就这样的排场,比起大华皇帝,也弱不了多少了。
突厥可汗的到来,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禄东赞留下的铁骑连同克孜尔的守军,尽数出动,全力护卫他的安全。
在那庞大的队伍里,任你如何寻找,都已经看不到玉伽的身影,连选亲的少女们,也不知躲到哪里去了。
马队在草原中心缓缓停下,木头搭起的长棚全部拂上金黄的纱幔,金色的狼旗插遍四方,成千上万的突厥骑兵,身体面向草原东方,将十六匹神骏的汗血宝马紧紧护在中间。
英武的图索佐纵马奔入人群正中,忽然一牵马首,那神骏嘶的长鸣,前蹄腾空,回旋着转过了身来,直面可汗车队,相距约莫五十余丈。
右王翻身下马,左手扶刀,右手放在左胸,单膝着地,威武雄壮的声音刹那响遍草原:“右王图索佐叩见大汗。愿草原之神,与可汗同在!”
“愿草原之神与可汗同在!”四周的突厥民众,早已恭敬的匍伏于地,跟随在图索佐身后,向大汗行礼。
这些话当然是胡不归翻译的,林晚荣对突厥语完全是一头雾水。
右王和所有的突厥人都跪倒在地,草原寂静如水,连落针的声音都可清晰听见。
下面该是突厥可汗发话了吧,月牙儿呢,她又在哪里?林晚荣心里忽然噗通噗通跳了起来,竟有一股难以言道的紧张。回头再看,老高老胡二人脸色绷的比他还紧,想来此刻,大家的心情都是一样的吧。
“右王、诸位王公、诸位突厥子民,快请起来吧。”沉默中,一个稚嫩的童音恍如天降,清脆悦耳,划破草原的宁静,回荡在每个人耳旁。
这是突厥可汗?!林晚荣惊骇的睁大了双眼,高酋与胡不归更是吓的嘴都合不拢了。听这声音,分明就是个五六岁的稚童,哪里是什么毗迦可汗。
“将军,你说的没错,突厥一定出了变故,从日期上推算,应该就在去冬今初。奶奶的,毗迦可汗一定死了,这些胡人一直封锁着消息,隐瞒我们。”胡不归拉住他的衣袖,激动的嘴唇都在哆嗦了。
林晚荣无语沉默。克孜尔与大华都城相距遥远,来回至少要两三个月。再加上胡人刻意封锁消息,普通的突厥子民都难以得知真相,大华被蒙在鼓中几个月倒也不意外。
叫他意外的,是胡人深沉的心机。
如果不出所料,去年秋天,毗迦可汗就应该已经重病在身了,最终导致突厥人在占尽大好形势的情况下,无奈撤兵。或许毗迦可汗的重病是突发事件,可是后面的一切,都是突厥人精心布置好的了。
从编好撤兵理由,处处防范大华的进攻与刺探,到几个月前,禄东赞煞有其事的到大华为毗迦可汗求亲,这都是精心策划的。
明知求亲是一件根本不可能的事情,禄东赞却乐此不疲。他所来,无外乎有两个目的,一是用毗迦可汗求亲,试探大华是否已经得知突厥出了变故,二是刺探大华军情,为今春的出兵做准备。
而突厥人之所以敢在半年之后再度大规模杀入贺兰山,这只能说明一点,突厥内部已经理顺了各种关系,又或者,是毗迦可汗的临终遗命。不管如何,大华确实错过了一次最好的机会,而现在的突厥人,已经从混乱中走了出来,即便大华知道毗迦可汗出了变故,也于事无补了。
胡人可谓是步步为营,每一着都是计算好了的,而在他们背后,一定有个聪颖智慧的军师。这个军师,到底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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