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余岁的江氏,没有半点苍老,容貌依旧美得惊人。美目中的凄楚,能令所有男人心软。
邱明城收回目光,低声道:“你先回去,我在这儿陪着母亲。”
江氏红着眼回了寝室。丫鬟点燃了火烛,要上前伺候江氏梳洗更衣,被江氏统统撵了出去。江氏一个人独坐,怔怔地看着烛火。
眼泪是流给邱明城看的。现在邱明城不在眼前,哭有什么用?还不如好好想一想,以后该怎么拢回邱明城的心。
至于患了卒中的邱老夫人呵!这都是报应,活该!她半点都不伤心难过!
最好是从此一病不起,再也不能下榻。以后,邱家内宅就是她的天下,再没人能刁难刻薄她。
江氏遥想着以后的逍遥日子,忍不住扬起嘴角。这一夜,邱明城彻夜未眠,江氏一觉安睡至天明。
天亮了,江氏梳妆整齐,去正院请安。
邱老夫人还没睁眼,直挺挺地躺着。邱明城熬了一夜,满脸胡茬,满目赤红。
江氏一脸心疼,走到床榻边,轻轻扯了扯邱明城的衣袖:“你一夜都没睡么?如今婆婆病倒了,一家老少都得靠着你。你再心疼婆婆,也得保重身体。”
“你快去睡下,我在这儿守着婆婆。”往日听着如蜜糖的甜言蜜语,今日不知为何,就像隔着厚厚的屏障。
邱明城木然地看了江氏一眼,没说话,也没动弹。
江氏眼圈开始泛红,将头扭到一旁,似在悄然落泪。
邱明城嘴唇动了动,正要说话,床榻上的邱老夫人就在此时动了一动。邱明城所有的注意力立刻倾注到了亲娘身上:“母亲!你终于醒了!母亲!”
邱老夫人睁开浑浊的老眼,看着憔悴的儿子,两颗老泪滑落。她费力地抬手,手腕勉强抬了一抬,又颓然落下。邱明城眼睛红了一红。男儿流血不流泪,到了伤心时,也禁不住落了泪。
“别,别哭。”
喉咙像被什么堵着,邱老夫人说话十分吃力,且含混不清。
江氏原本提着一颗心,直至此刻终于稍稍落了下来。这个老虔婆,果然病得不轻,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昨日婆媳之间的争吵,自然也学不出口。
“婆婆一日未进食,一定是饿了。”江氏柔声张口道:“儿媳这就打发人去厨房端一碗热粥来。”熟悉的声音入耳,邱老夫人才留意到床榻边的儿媳江氏,整个人忽然激动起来。脸上的肌肉被僵硬地扯动,眼中射出怒火,挤出一个字:“滚!”
江氏眼皮跳了一跳,心里暗道坏了。
果然,邱明城也迅疾扭过头来,眼里的目光从未有过的冰凉:“我昨日就说过,你安心照顾孩子。母亲这里,不需你操心伺候。”
“让、让她滚!”邱老夫人一字一顿,咬牙切齿。
虽然说不出昨日发生了什么,不过,短短几个字,已经充分表露出邱老夫人心里的厌恶。
邱明城沉着脸:“你现在就走!”
江氏狼狈地告退离去。
出了正院后,江氏步伐停顿了片刻,转头看了邱老夫人寝室的方向一眼,目中满是怨毒。很快,又收敛不见,恢复成平日柔顺温婉的模样,迈步离去。
邱老夫人患了卒中一事,很快传进冯少君耳中。
冯少君略略皱眉,低声将此事告诉沈祐。
沈祐也是一惊:“邱老夫人昨日走得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忽然就患卒中?”
冯少君目光一闪,淡淡道:“听闻是在半路发作昏厥,被送进了医馆。当时在场的,只有江氏和邱柔邱杰。邱老夫人到底是怎么昏厥不醒,也只有他们母子三个清楚了。”
顿了顿,又叹道:“邱老夫人昨日到底来过崔宅,又是含愤而走。真论起来,怕是和我们也有些关联。”
沈祐也拧起了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