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潜稚及三十名嫡系,整整齐齐,翻身下马。
其中两人,各自取下背囊,分别拿出几瓶好酒。
这些酒,有价无市,一滴一金。
陶将军花了重金, 半年时间,四处搜寻而来。
除了酒,再无其它。
另外一人,拿出油纸裹住,未曾被雨淋湿的一大摞纸钱。
随同火褶子,一同递给将军。
然后, 撑开伞,替将军遮风挡雨。
陶潜稚蹲在坟头, 一拳砸裂一只酒瓶,六七瓶昂贵烧酒,肆意流淌,与雨水一起,很快渗入坟前泥地。
陶潜稚点燃黄纸,慢慢烧了起来,自言自语道:
“老头儿,你没啥大本事,不过,我们哥几个的活命功夫,皆是你手把手教会的。
那会儿,若不是你说,自己攒军功没用,将那两颗首级,转送给了董卓,这家伙, 绝不可能有今天的风光。
董胖子这小子, 是茅坑里石头,臭烘烘的犟脾气, 与我们喝酒时说漏了嘴,他不做到持节令,没脸来见你。
你这老家伙,小心眼儿,以前,我们哥几个偷你酒喝,就跟抢了你媳妇一样。。
哦,差点忘了,你打了一辈子光棍。
要是能活到今天,老头儿,你只要说,看上了谁,我和董胖子这几个,天王老子都不怕的,帮你抢来就是了。”
手上黄纸,熊熊燃烧,陶潜稚却似丝毫感觉不到炙热痛感,轻声道:
“来给你上坟之前,杀了个北凉甲士,我亲手以北凉刀,砍断了他的四肢。
知道你胆小,怕你睡不安稳,就不带到坟头吵你了。
老头儿,跟你说,其实啊,这北凉铁骑,也就我们年轻时候,才觉得天下无敌。
主要都是被你吓唬的。
每次,还没上战场呢,听到马蹄声,就瞅见你双腿发抖,打摆子。
连带着我跟董胖子几个,也跟着害怕得要死。
如今,杀多了北凉人,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来留下城的时候,带了四囚笼的北凉士卒,也有许多,选择跪地求饶,像条狗。
有的,为了活命,跟袍泽拔刀相向,还不如狗。”
一捧黄纸烧尽,陶潜稚拍了拍手,拍散灰烬,缓缓起身道:
“不耽误你喝酒了。”
三十一骑,默然上马,那名游哨出身的心腹校尉,策马奔来。
靠近陶潜稚后,沉声道:
“将军,方圆三里内,并无异样。”
陶潜稚点了点头,笑道:
“还以为,那几個皇室蛀虫,会借着我被贬的机会,跑来叫嚣,痛打落水狗。
看来,是我高估他们的胆识了。”
校尉阴森冷笑道:“将熊熊一窝,这些穿银甲,佩银刀,却不过绣花枕头罢了。
便是来一百骑,也不够咱们三十骑塞牙缝。”
陶潜稚抬头,天空灰蒙蒙的,雨势仍没有减弱的迹象。
收回视线,平静道:“回城!”
雷声,雨声,马蹄声。
一骑接一骑,渐渐远离坟头。
再有三里路程,走完前面的泥泞小路,便可折入官道。
就在这时,陶潜稚瞳孔一缩,再其眼中,闪过一抹阴鸷。
扬手,身后三十骑,瞬间停下。
官道之上,水珠四溅,一白衣公子,一佩刀青年,撑伞而立,静候于此。
白衣公子,于此泥泞之地,浑身上下,竟一尘不染。
反观那佩刀青年,似乎刚刚在泥泞里滚过一遍似的。
北莽六品校尉,上千喝斥道:
“来者何人?!”
拦路之人,皆未言语,不曾回答。
那佩刀男子,缓缓收起手中雨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