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边而站,挑起一角垂落的门帘往外看。
一个身穿黑色连帽斗蓬的人正站在屋门口处,将他身体包裹得严严实实。
他所站立的地方,雨水直往下滴,很快形成一处小水洼,以他双足为中心,向四周蔓延开来。
屋里点了碳火,热气腾腾。
柳并舟已经起身,这样的场合,本该姚翝待客,但他身受重伤,未能起身远迎,便由柳氏跟在父亲身侧。
那人伸出一双修长而消瘦的手,缓缓将斗蓬的帽子取下,露出一张窄瘦而苍白的脸颊。
他的双眉斜飞,其下是一双眼窝略深的大眼,那眼神深邃,明亮有神。
这是一个六十来岁的老者。
纵使深夜前来,浑身被雨水浸湿,但他那头花白的头发却仍旧梳得齐整,以一支羊脂白玉簪固定。
他眉心有个深深的‘川’字纹,但这并没有影响他的儒雅,反倒为他更添几许不怒自威的气势。
哪怕他刻意收敛了自身气息,可不经意的眼神掠过,依旧令得柳氏感到有些紧张。
顾焕之的样貌,果然是与姚守宁‘看’到的一致。
她心中正惊叹时,顾焕之却像是已经发现了躲在暗处的视线,转过了头来。
这位手握权势的国相目光锐利如刀子,昏暗的灯光并没有影响到他,他一下就找到了姚守宁藏身之地,仿佛以眼神将遮挡她的垂帘撤去,把她的身影纳入眼里。
若是一般人,被他一瞧,必定心中大惊躲避。
但姚守宁却是好奇心极重,再加上她似是早有预感会被顾焕之发现,因此被他一瞧,她不止不躲,反倒十分大方的将帘子拉开了一些,露出自己半张面容,向他露出笑容。
顾焕之的眼神有瞬间的怔忡,姚守宁透过他的眼睛,似是看到了另一幕场景。
少女的身体刹时失控,‘她’的心里涌出难以压抑的喜悦与豪情,身体一晃一荡,仿佛坐在一叶小舟里。
不久之后,那小舟停下,往前一侧,有人拉开了帘子,喊了一声:
“老爷,到了。”
姚守宁初时还有些惊慌,听到这话时,才隐约明白自己似是灵魂附到了某位‘老爷’的身体中。
‘她’强作镇定,接着听到‘自己’轻轻的应了一声。
接着‘她’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袖子。
袖口中揣了一卷东西,这一摸之下,身体的主人似是兴奋至极。
‘她’大步进屋,穿过宽阔的庭院,屋舍虽说朴素,却也干净精致,带着温馨。
两侧屋角高高翘起,似即将腾飞的雄鹰。
‘她’大步进了屋中,喊了一声:
“夫人,夫人!”
“来了——”一个妇人柔柔的应了一声,接着珠帘被人撩起,一个秀美的妇人款步走出。
‘她’拉了女人的手,兴奋的道:
“夫人,你猜我拿到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好事?”那女人笑意吟吟的望着面前的人看,姚守宁借着她的眼睛,看到了她眼瞳中的倒影,竟是年轻了几十岁的顾焕之。
她竟然进入了顾焕之的回忆!
“今日下朝的时候,皇上独留了我,与我说一桩事。”
年轻的顾焕之十分欣喜,他的语气飞扬,还做不到年老之后的喜怒不形于色。
姚守宁附在他身体中,更是感应得到他此时意气风发的心情。
“你快让田叔备点小酒,酥些花生米,老爷我今日要一醉方休。”
他得意至极,连连催着自己的夫人。
那女人见他开心,也不由眉眼含笑,嗔怪似的看了他一眼,却仍体贴的转身吩咐人为他准备酒菜。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女人做完这一切,才有些好奇的问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