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他不像两个后生那样退得干脆利索,而是磨磨蹭蹭。
重真籍着夜色眼见阿济格与多铎退得如此迅速,大有把与之呈胶着状态的满桂和候世禄吸引过去之势,顿时大吃一惊,刚要下令“穷寇莫追”,又见莽古尔泰仍于一炮之地外徘徊,便道:“给这头莽牛一点颜色瞧瞧。”
红夷大炮早就蓄势以待,接令之后顿时咆哮出来。
当莽古尔泰灰头土脸地回到黄台吉的面前时,面对的是他的“老八”弟弟沉闷的愤怒:“你可知,我女真勇士最为擅长的作战方式,是什么?”
莽古尔泰强忍着憋屈与怒火道:“定然不是攻城战!”
黄台吉蓦然怒吼道:“既知如此,你为何不依令把满桂那厮拉扯过来打!”
“啊?大汗……我……”偌大的汉子委屈地垂着头,此时却蓦然抬头。
“自今日起,削去你正镶蓝旗旗主之职,只以三贝勒之尊,安享晚年!来人!”
“大汗!”
“把三贝勒囚禁起来,待回盛京,再行释放!”
众目睽睽之下,竟真的有正黄旗的白甲兵出列,把莽古尔泰捉拿了。
“黄台吉!你好辣的手段,好狠的心!”以莽古尔泰的狭窄心胸与傲气,怎能忍受这种耻辱,破口大骂几声,当场便鲜血狂吐。
代善慨然一叹,心中不忍,然战局变化至今,唯有拿他祭旗,才能重振军心,因此面对莽古尔泰无声的求助,扭过头去不言不语:“安享晚年?不可能了!”
莽古尔泰剧烈地挣扎了几下,蓦然安静了下来,像是已经死了。在这充满了蛛网的世道里,他放弃了抵抗,选择乖乖被束缚,而并非挣个虫死网破。
阿敏忽然有种末路悲歌的心情,升起了兔死狐悲之感。
看向黑夜里那座不动如山的明国京都,阿敏觉得自己已越发看不透明国了。
众多的女真贵族怀揣着各种情绪,各自归营,安抚军士,准备来日再战。
夜深了,身体疲惫了一天,精神也紧绷了一天的女真兵将终究沉沉睡去。
便连顶着最大的压力,数夜未眠的黄台吉都扛不住了,丑寅交替之际,和衣而卧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一如算计汗位的那断时间,甚至犹有过之。
唯独一人始终都无法入眠,睁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在油灯下以极近的距离,瞪着一份颇为详尽的地形图,他苍老的内心也如眼睛那样寻找着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