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范文程推测,这该是一支来自山海关的援兵。
普通的后金斥候在与关宁侦察兵的针锋相对之中,并未占到多少便宜,于是黄台吉便又派出了白甲斥候进行查探,终于证实了这一点。
与佝偻着身子的范文程,交换了心照不宣的卑鄙眼神,黄台吉便下达了最后一道猛攻宁远的军令。
骄傲的两黄旗女真人,对于依附于旗下的汉家农奴军,早已憋了一肚子的怒火,只是在新任大汗的严厉弹压之下,不敢过分压迫而已。
然而这一次,伟大的天聪汗终于睿智地默许了。
两黄旗的女真人终于如愿以偿,得以无情地驱使着隶属于自己的汉家农奴军,对宁远发起了近乎自杀式般的猛烈进攻。
大明的城寨堡垒在没有从内部松动瓦解的情况之下,无疑是极为坚固的。
别说是汉家农奴军近乎直白的冲锋,便是健硕的披甲奴乃至八旗步骑,在缺少大型攻城器械的辅助之下,也都无法取得任何进展。
因此,宁远照例不动如山,而后金的农奴兵则很快便兵败如山倒。
袁崇焕站在由重真建议修筑的坚固岗哨之上,蹙着眉头将黄台吉自导自演的这波很假的攻势,以及佯装败退,尽收眼底,却百思不得其解。
不过很快,当他循着亲卫的手指扭过头去,看到一支援兵已不知何时出现在宁远的侧后方,正亦步亦趋地沿着西侧的山道缓慢前行的时候,所有的疑窦便都迎刃而解了。
袁崇焕紧蹙的眉头几乎只是一瞬便已彻底展开,然而紧随其后的却并非欣喜,而是彻头彻尾的无语和盛怒,便像是遇到了猪队友一般。
在袁大等亲卫的目瞪口呆之中,一向温文尔雅的大帅,终究没能忍住以极为粗鄙的言语破口大骂:“真是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猪啊!”
袁大很想不通一直都在努力糅合各种抗金力量的大帅,为何总是会对援兵持否定的态度,直到他看到援兵似乎是查探到了黄台吉被大帅击败,从而仓惶败退。
便在一阵骚动之后,悍然冲出了两拨人马,以几乎不留余地的速度,往明眼人一看就是在佯装败退的女真人,没头没脑地直追了过去。
“不要追!那是陷阱!”
袁大扯开嗓子怒声提醒,情急之中便连铁皮喇叭都忘记用上了。
然而在骤然来袭的又一阵狂风暴雨之中,便是与其余亲卫合力用上了铁皮喇叭,都无济于事。
他们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两拨步骑结合,并且步卒明显多于骑卒的援兵。
无比艰难地追上了女真人故意落在最后边的农奴士卒,才堪堪杀了几个,甚至都还来不及尽情呼喊。
便被迂回而来的女真骑兵合围,在风雨之中无情地绞杀起来。
天地因为暴风雨的来袭而变得一片混沌,却不能湮灭生命于最后一刻,所绽放出的鲜艳血红之花。
曾在辽阳亲眼见证白杆兵无畏地冲往后金军阵,却又前仆后继地倒在冲锋血泊中的袁大,极不忍心看到这一幕,却又努力地瞪大双眼,看得目眦欲裂。
“我都说了那是陷阱啊!”
一行清泪自他的眼角悄然流淌而下,夹杂着一丝鲜血,被雨水冲刷。
其余袁氏亲兵,皆紧握双拳,袁崇焕本人更是虎躯轻颤,不知作何敢想。
好在,援军之中的另外三拨人马飞快地合成了一处,以一种几乎不求苟活的无畏姿态,悍然冲进了雨幕当中的战团,去解救自己的战友。
所有亲兵都将目光投向袁崇焕,城头之上的关宁战士,也扭过头来看向高耸的岗哨。所有人都知道,那里,正站着关宁军绝对的,也是唯一的灵魂。
关宁本一体,面对这支明显是来自于山海关的苦战援兵,救,还是不救?
若不救,那么无论是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