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文龙来信套近乎,表明了出兵援助,却被袁崇焕当作抢他功劳的事情。
包括,毛文龙于信封纸上所写的“吾兄崇焕亲启”,也被他有意无意的,将“吾兄”与“崇焕”,撕成了两半。
袁可立听得大怒,愤然挥拳道:“这个袁崇焕,怎么还是个愣头青的性子,昔年他在老孙手下任职之时,就敢私做决定斩杀副总兵。
而今成为一方巡抚了,斩杀一方总兵之类的蠢事儿,还真是干得出来……知徒莫若师,老孙要某多看着点他的这个得意弟子,看来确实是没有错的。
只不过,那小子在宁远之战前倒是还好,侥幸赢得那场惊天之战的胜利后,整个人便都飘到天上去了,别说是某,就是老孙亲来,都不见得会听他的话了。”
袁可立之于袁崇焕的剖析,虽只寥寥数语,却已深入浅出,极为到位。
有着五千年见闻的黄重真听在耳中,简直叹为观止。
见他再这么激动郁闷下去,自己对他的治疗非前功尽弃不可,于是便灵机一动,弱弱地叫道:“袁公……袁公……”
“作甚?”袁可立抬头狠狠瞪了重真一眼,没好气地说道,“你啊你,待回去之后,好好劝着点儿你家那所谓的大帅。
妈了个巴子的,某老袁都不敢自称袁帅,他又是哪来的自信?难道就因为一场小小的所谓宁远大捷?
真是笑话了,若非你坚持驰援觉华,并力战建奴上万骑兵,勇创惨胜,这所谓的大捷,简直就是个笑话。”
重真忙委屈巴巴地说道:“他是巡抚大帅,俺是大头小兵,这可怎么劝嘛。”
“是啊,以元素孤独而又桀骜的性子,若是再取得一场犹如宁远之战般的大捷,都敢‘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了,又有谁劝说得动呢?
后金新汗黄台吉甫立,发动一场立威之战乃是必然,只是时间迟早的问题罢了。而大明却再也输不起了,也唯有元素,才能将建奴铁骑阻击在关宁防线上。
输有输的烦恼,赢又有赢的苦恼,真是烦躁啊……哎……”
耳听得袁可立慨然叹息,重真连忙说道:“袁公,毛总兵有尚方宝剑是不?”
一语惊醒梦中人,袁可立连忙起身握住重真的手,喜不自胜地说道:“是啊是啊,老孙受阉党谗言被迫辞官之时,曾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让他的得意门生获陛下御赐尚方宝剑。
原因便是元素在私自斩杀副总兵之后,他曾一不小心说漏了嘴——你连尚方宝剑都没有,怎么就敢行这惊天之事?
以元素的高傲性子,很容易理解成为——一旦有了尚方宝剑,便可随心所欲,别说副总兵,就连总兵都可斩得。
如此得意忘形,焉有不败之礼?毕竟阉党不但善于打压,更擅长捧杀。哈哈哈……老夫怎么把这茬给忘记了呢?幸得你提醒,幸得你提醒啊。哈哈哈……
老夫决定,只为元素那个愣头青的安危着想,也誓要将这个登莱巡抚做下去。阉党捧他,老夫就上折子损他。阉党弹劾他,老夫就替他说好话。
总之,是不能让他去找满桂乃至毛文龙的茬,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呢?哈哈哈……”
“袁公果然有辞官归隐的念头。”重真闻言,心内暗道。
不过现在好了,因为自己不遗余力的身体调理再加心理疏导。
也因他本人的坚强和刚毅,因为袁崇焕无意中的从旁辅助,以及家国天下等层层因素,他终于取消了这个念头,决定将登莱巡抚这个“老员工”继续当下去。
除非,哪一天皇帝突然又不想让他当了,就像对待老孙那样,将他闲置了。
黄重真看着袁可立酣畅淋漓的笑容,心中的一块大石终于落地了,也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配上略显黝黑的国字脸,看上去分外阳光。
袁可立受其影响,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