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苦劝蜀王不听,故成鬼午的眼中钉、肉中刺。”
关于杜宇、鳖灵这段禅让史,方兴多有耳闻。心忖道:说是禅让,其实是鳖灵夺了杜宇之位,可后来担心在蜀人心中名声不好,又去拉拢杜宇的旁支兮氏,以堵芸芸众口。如今的蜀王正是鳖灵之子,若非大、小兮丞相皆是德高望重、为蜀人谋福的贤相,早被鳖灵父子找借口杀了。
但方兴表面上仍然佯作怒色,咒骂道:“这鬼午好生残暴不仁!竟敢挟持蜀王,诛杀贤相!”
“方大夫此言甚是,”野奂“哇”地一声,泪水突然像决堤般翻涌,“我父帅身为蜀国大将军,为蜀国出生入死,大小百余战,未尝……”
说到这,他似乎想起父亲野瞳面对徐、楚联军时的毫无胜绩,于是“未尝败绩”四字说了一半,哪还敢再提?他被自己的话噎住,索性大哭起来。
方兴皱着眉,看着这个比自己还大上几岁的野奂。他却没想到对方内心如此脆弱,但见他哭得凄凉,倒有几分父子情分夹杂其中,其身份不像作伪。
方兴只得安慰道:“久闻野瞳将军英武,人送‘野屠’称号。不料因一次小败便被处斩,殉国就义,实乃蜀国失一栋梁。”
他一本正经地说着这话,却没有一句由衷。野瞳被人戏谑称为“野屠”,自是骂他残暴嗜杀之故,到死都没落下好声名。更何况他死得窝囊,又哪里称得上是蜀国的“栋梁”?想到这,方兴忍俊不禁,只是怕惹眼前两位蜀人生气,便强憋笑意。
野奂又开始哭诉:“鬼午嫉贤妒能,他担心自己架空蜀王、迫害小兮丞相一家的阴谋败露,于是以小小借口杀了父帅!”
方兴忍不住插嘴:“失落了青铜神树,不是蜀军中的大罪么?”
野奂又是一愣,再度茫然失措。
关键时刻,还得是兮开来把话说圆全:“嗨,蜀人历来崇拜三王二帝,哪会去信什么青铜神树、若木金乌?这些迷信,完全都是鬼午编造出来的鬼话。你们周人说‘欲加之罪,何患无辞,’鬼午之处决野瞳大将军,不正是如此么?”
方兴无法反驳,便欣然称是。
看样子,这位兮开倒是比野奂有见地许多,颇有些兮氏家学渊源意味。只可惜昔日在镐京城之时,方兴未曾问过尹吉甫可否还有这么一位老叔在世,以至于眼前人到底是真品还是赝品,便不得而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