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本该庄严肃穆的祖奠活动被里三层外三层的国人围得水泄不通,和集市一般喧闹。
不过对于祖庙中的卿大夫和各国诸侯来说,他们并不想激化矛盾,没有对国人的行为进行干预。而对于维护秩序的虎贲卫兵而言,他们本来就是国人,他们的心情显然很复杂。
主持祖奠的太祝声嘶力竭,他费劲地大声说话,期待能盖过庙外国人们的喧嚣声,却收效甚微。更别说是方兴和兮吉甫,他们根本听不到祖庙里面的声音。
大宗伯王孙赐见状,只得迈着老态龙钟的步子,走出太庙,给国人们行礼作揖,期望能让围观者安静一些。只可惜,国人对于周王室的长老并不买账,王孙赐的努力同样只是徒劳。
兮吉甫摇头道:“今天这场面,可谓是民怨沸腾,只求别再次演变成十四年前的暴动。”
方兴道:“你看,最前面那个身着孝服的老妪没,她就是半年前在太保府前挡路闹事的带头人,据说她的二子被卫巫残杀。”
兮吉甫探出头去,总算在人群中找到那老妪,道:“看来这个老妇人颇得人心,不简单,她身边站的可全都是魁梧高大的国人,莫非是在保护她?”
不得已,周公御说只得出面,对国人示意。国人们看到维持秩序的是德高望重的周公御说,这才渐渐安静下来。
如此,柩谥仪式总算开始,太祝和太卜拿着龟甲和筮草,准备对周公御话提出的谥号进行占卜。
周公御说声音不大,但是中气十足,加之国人平静,一字一句便可清晰地传入大家耳中:
“周天子辟土服远,以武正定,卜谥周桓王!”
“周桓王?不可!”
“国君岂可用美谥?”
余音未毕,国人中一阵骚动,嘘声、喊声震天,许多情绪激动的国人竟然和守卫祖庙的武士们发生冲突。
方兴叹了一口气,道:“果然如你所说,这个‘桓’的美谥,国人们可受不了。”
兮吉甫努了努嘴,道:“看着架势,周王室的威信扫地,在各诸侯国面前更是影响甚坏,给周王卜筮谥号,竟轮得到国人来批准?”
果然,周公御说脸色铁黑,旁边的卿大夫们也是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周公御说毕竟是经历大风大浪之人,他假装不见,吩咐太祝、太卜开始卜筮“周桓王”的谥号。
“周王无道,屠戮子民,岂能当得起美谥!”
人群中,只听见那个老妪苍老、凄厉的声音传来。在几个大汉的簇拥下,她竟然冲过卫兵,直冲到祖庙前的阶下,嚎啕大哭起来。
“必用恶谥!”群情激愤,这样的吼声此起彼伏,不多时,已经有不少站岗的卫士被愤怒的国人打伤,人群不断冲击虎贲卫士的人墙,甚至有十余名暴民冲破防线,直直冲往祖庙而去。
说时迟,那时快,虎贲卫队中冲出一个身材一般、其貌不扬的小伍长,三下五下冲到那十余暴民身前。
“滚开!”一个气势汹汹的暴民伸手就要推开那伍长。
话音还未落,只见那伍长猿臂轻舒,左右各一个勾拳放倒两个彪形大汉,紧接着举双手,站在祖庙前,企图拦住其余暴民。
暴民们哪会理会,一齐从四周冲上来,有的伸手击打他头部、有的抱住他双腿、有的从背后偷袭,场面陷入混乱。
别看这小伍长身形不占优,却兼具灵敏和大力,虽然一下子受制于人,但是很快闪转腾挪,从人缝中来回穿梭,又借力打力,每次出手都能把一个对手击倒。
不多时,祖庙前已经七横八竖倒满了这些受伤的暴民,其余虎贲卫士也一拥而上,把他们擒获。人群见势不妙,也突然安静下来,一时鸦雀无声。
这时,观战多时的召公虎走下石阶,微微一笑,拱手对这伍长道:“勇士少歇!”